第13页(1 / 1)
('
好残忍的话。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偏偏沈眠已经死了,他滂沱大雨一样的气质永远无人能替代。
“你们怎么都瞒着我呢,”沈怀珵红了眼眶,那双纯洁无辜的眸子惹人心疼,“我不想成为别人。”
“您来学校看我的画,又在试戏时肯定我,让我真的以为我是有天赋的,以为我和庄弗槿是有缘分的。”
“原来这一切是您和庄弗槿的合谋,他引你去找我,你也顺水推舟。”
刘先洛素来有严苛的名声,和他合作的演员都对他敬畏有加。
年过四十荣誉加身,正是最野心勃勃、狂妄自大的时期。
做导演的都要有决断力,和强大的精神信念,再加上刘先洛脾气本身就不好,很少有人敢忤逆他。
很久没有人在现实中对他展露赤裸裸的情绪。
沈怀珵天然就有充沛的情感,很容易让人与他共情。
刘先洛动了动唇,刚直的脸上被牵起一点纹路:“你说的是事实,我不能否认。”
“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弗槿一开始并没有答应我拍这部戏的邀请,他开出的条件是让我定下你的角色。”
沈怀珵:“你们心照不宣,我只是筹码。”
“不,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演我的戏。”刘先洛道,“我抱着考察的态度去见你,如果你不行,我就会启动备用计划。但当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确定了,你是这部戏的缪斯。”
“当你演起沈眠的故事,似乎能把人都拉回两年前,雨季的黄葛树向下淌水,山城里的风炙热沉闷。我那样那样干脆地定下你,因为你真的有种魔力。”
海风呼啸,竞是在天亮时分刮起了大风。
空气里含着沉甸甸的水分,也是下雪的前兆。
剧组在前期就联系了当地气象台,最近雨雪多,潮湿凝重,几场冲突剧烈的重头戏都被安排在了这几天。
庄弗槿顶着风,来到了化妆室外,他是来找刘先洛的。
听外面的人说,刘先洛已经在沈怀珵屋子里待了好一会儿了。
临时租用的民房,有几十年的年头了,窗户用的是透明的白玻璃。
庄弗槿透过窗,看到沈怀珵靠墙站着,楚楚可怜的样子,而刘先洛伸手抚上沈怀珵的背。
站在庄弗槿的角度,分明是一个安慰拥抱的暧昧动作。
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这么亲密了?
第18章 恩公庄延雨
狂风不终朝,等到上午十点左右开拍第一场戏时,大风已经止息了。
反而是漫天大雪,直直飘落,银装素裹,如在画中。
此时剧组的氛围却很紧张。
连续三次的中途喊停,而且每次被卡时走戏都不到一半。
刘先洛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众人心里也越发没底。
进展为零,灯光组在重新做调整。
沈怀珵裹着长及脚踝的大棉服坐在一个背风的角落,旁边坐着陈雾给他找的助理——小徐。
暖贴、热水袋、姜茶……小徐把东西准备地很齐全,生怕沈怀珵被冻着。
“小徐哥,”沈怀珵按住徐连忙来忙去的双手,问道,“我刚才三条的表现都很差吗?”
徐连比沈怀珵大几岁,因为助理这行风刮日晒,皮肤略黑:“不啊,我刚才一直在旁边看着呢,你比我之前我照顾过的艺人都有灵气。”
徐连虽不是专门学戏的,但好几年的耳濡目染,也算半个行内人。
沈怀珵听完对方的话又默不作声了。
不对,他想,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他在拍摄的过程中就感觉到了。别扭的感觉像丝线不松不紧地缠在脖子上,沈怀珵不能像在试镜时那样全心地投入进去了。
今天拍摄的第一场戏和试镜时是同一场。
雪中岸边的初见,一眼定情。
沈怀珵回想试镜时的感受,当时什么也没有,一间空教室,几张桌子,远远比不上此刻浩渺的海,如席的雪花。
但他好像把当初的爱意丢下了。
难道自己不爱庄弗槿了吗?
想到这,沈怀珵浑身直打颤,惊恐地站了起来。
他从来没想过不爱庄弗槿。
恩公之前曾经对他说:“你还是小妖,不懂世俗的爱。”
刚化成人形的小狐狸很不服气:“你总会带我去看戏,戏台上人类的爱也没有那么伟大,不过是俗套的才子佳人,被硬扯着配成一对。”
恩公笑说:“是的,凡人的爱就是单调而且浅薄,不像你们的爱,能爱上百年。”
狐妖深情且执拗。
沈怀珵有些想哭,他爱了百年也蹉跎了百年。
守着自己那点可怜的执念。
恩公只教会了他爱,而不知道怎样去爱。
他成为不了恩公那样敢爱敢恨的个性,在庄弗槿身上碰到挫折,他就不敢爱了。
空气里都弥漫着白雾,庄弗槿顶着大雪朝他走过来。
宽大的衣服被气流掀起了一角,恍惚间像宽袍大袖的恩公走在深深风雪里。
彼时恩公新官上任,带着他去北境做官。
他化成狐狸形状一直蜷在锦缎制成的袖子里,风雪弥漫,有人替他遮挡。
他有时会开口问:“庄延雨,我们走到哪里了?”
庄延雨一只手牵着马,勒了勒马的缰绳,答:“太阳落山前,大概能赶得到最近的驿站投宿。”
灵力有一瞬间的乍现,沈怀珵想起了恩公的模样,也想起了他的名讳——
庄理,庄延雨。
“庄延雨!”沈怀珵朝庄弗槿跑过去,每一步都极其艰辛,气喘吁吁地抓住对方的衣服,“真的是你。”
“你怎么了?”庄弗槿看到了沈怀珵眼角淌下的泪,心脏没来由地抽痛,又很快平复,冷冷问,“你叫我什么?”
“恩公,你真的是我恩公。”
一模一样的脸,庄弗槿的神韵比庄延雨更多了几分深刻和成熟。
“你是不是又生病了?”庄弗槿皱眉,“你之前在医院昏睡时也说这样的胡话。”
“我……我刚才突然都想起来了。”
“现在我们没空开玩笑,”庄弗槿说,“我是来和你说戏的。”
两人都没有遮拦地立在大雪里,民国时期的装扮斯文儒雅,整整一头的身高差,身怀珵必须仰着头才能对上庄弗槿的视线。
雪花就这样粘在他的睫毛和双颊上。
有一刻,沈怀珵在庄弗槿身上看见了前世今生的宿命感。
“刚才刘导喊了三次卡,但一句话都没有说,你知道是为什么?”
沈怀珵的眼睛比冰雪还透亮,坦率道:“因为我没有演出来爱。”
他们已经好些天没有说过一句话,自从上次醉酒后庄弗槿和他摊牌,两人的关系一直尴尬着。
“原来你也清楚。”听到沈怀珵那么坦率,庄弗槿也说出了心中的想法,“我没有和素人对过这么多戏,没有想到我的一些话会影响你,如果我知道,我会选择继续骗你下去。”
“你的心态和专业素养都太差。”
“原来你不再对我一厢情愿了,我们的戏也演不下去了。”
沈怀珵摇头:“我没有不爱你……就算在刚才演技拙劣的时候,我也只是犹豫不敢去表达感情,怕给你造成困扰。”
“你太复杂了,复杂得我有些害怕。”趋利避害也是狐狸的本能,当沈怀珵意识到自己被玩弄在股掌之中的时候,就有些害怕庄弗槿了。”
庄弗槿拧眉:“你怕什么?”
“怕我不是沈怀珵了,如果我爱你,我可能会为你心甘情愿地变成沈眠。”
“你不配做沈眠。”
“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是人为了爱人,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
“我是沈怀珵,如果你想的话,把我当成沈眠也可以。”沈怀珵下定了决心,“从前我有些介意被当做替身,但你是庄理,怎样对我都无所谓。”
“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我真的找到你了。无论让我怎样都好,我们一直在一起吧。” ', '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