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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振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没有给其他两位室友打招呼,刑振单独带着他来到手机店。

店员本不愿接待两个满身酒气的醉鬼,可看他们都容貌出众,穿着也干净,还是耐心地给沈怀珵介绍。

沈怀珵听了两款手机的价钱,说:“好贵。”

他的坦率把刑振逗笑了:“你有多少钱?”

“一千,”沈怀珵说,“如果你不要我赔你的酒钱的话,加起来就是一千。”

刑振笑得虎牙都露了出来:“你怎么这么可怜了?”

沈怀珵一醉,什么话都往外说,软软地嘟囔:“我被赶出来了。”

刑振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他怎么忘了,沈怀珵是结了婚的人。

他们之间隔着的,是天堑。

最终刑振自己花钱给沈怀珵买了新手机。

他率先把自己的号码录入通讯簿,说:“以后有事打给我。”

“好的,刑振。”

刑振仿佛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一样。

同样的两个字,怎么沈怀珵叫起来甜腻腻的,这么柔和。

“你叫我什么?”

他又明知故问了一遍。

“刑振,”沈怀珵重复,上下唇开合间像漂亮的花瓣,“你比我小,还是你想被我叫,弟弟?”

沈怀珵比刑振大了四岁。

刑振入学早一年,现在他还不到十八。

沈怀珵本意是想逗年纪比他小的男生玩,可刑振的表情似乎并不觉得好笑。

他们共同走过一个幽暗小巷,拐过弯,就是学校大门了。

刑振忽然把沈怀珵推到墙上。

沈怀珵的鞋踩着硬硬的雪,发出冰面碎裂的声音。

“怎么了?”沈怀珵睁大眼睛,里面含着一层水雾。

“你为什么不记得我?开学第一天,我替你拎的箱子,刘先洛来学校选演员的那天,我......”

一只手掌把刑振扯开。

“闹够了没有。”庄弗槿的声音在寥落的冬夜毫无阻碍地钻进沈怀珵的耳朵。

沈怀珵愣住。

不知道庄弗槿的这句话是说给谁听的。

他手撑着墙,慢慢地往前走。

刑振要来扶他,被庄弗槿抢了先。

“我不跟你回去。”沈怀珵甩开庄弗槿的手。

庄弗槿压抑着怒火:“沈怀珵,你真的觉得自己翅膀硬了。”

不甚明亮的路灯下,沈怀珵被酒熏红的眼睛和苍白的脸颊都融在昏暗里,漂亮地不真实。

“他说不跟你回去了,你何必纠缠。”

刑振的手搭在沈怀珵的背上。

庄弗槿不顾对方的挣扎和刑振的阻拦,把沈怀珵抱起来。

“我是他的丈夫,”庄弗槿睥睨着刑振,身上散发的气场根本不是一个即将成年的男孩比得过的,“小孩,觊觎一件东西的时候先看自己配不配得上。”

他低下头查看怀里人脖子上的伤口。

结痂了,但很明显,沈怀珵这些天从来没给自己上过药。

庄弗槿的手指每在他的动脉旁挪动一寸,沈怀珵的身体就抖一下。

“离开我你就把自己活成这样?”

沈怀珵张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庄弗槿愤愤地捏住他的下巴。

“如果不想让我成为你的监护人的话,现在跟我走。”

沈怀珵胸膛强烈起伏:“无赖!”

庄弗槿转身把他扛在肩上。

沈怀珵的胃部被结实的肌肉顶着,更难受了。

“放我下来,不然我吐你身上。”

庄弗槿不理会,他的车就停在小巷末尾,他今天来是无论如何都要把人带走的。

沈怀珵就是适合圈养的宠物,他一旦离开主人,就会立刻有人想在他脖子上系上新绳。

比如刑振。

庄弗槿把沈怀珵丢在后座上。

却听到警笛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

他慢慢转身盯着远处的刑振。

刑振得意地笑出声,镜片反射出冷光,庄弗槿听到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报警了。”

第75章 我的妻子是一位无行为能力人

帝国对婚姻关系中夫妻双方权益的保护条例非常细致,几乎覆盖所有情况。

比如庄弗槿今晚要强行带走沈怀珵,按照法律,这是不允许的。

即使他是庄弗槿。

警察到来后,询问沈怀珵:“你不想跟他走吗?只要你不愿意,我们保证你回到你的住所。”

沈怀珵偷偷看了一眼庄弗槿。

昏暗光影下,对方像一尊不近人情的神像。

他轻轻摇了头。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庄弗槿面露苦涩。

是幻觉吧。

他这么冷漠的人,怎么会为自己伤心。

“那这位先生,你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回家了。”警察公事公办,转头对庄弗槿说出,“这次处以罚款,如果下次再犯,就会面临拘留。”

庄弗槿转身从车里拿钱包。

呼吸平稳,看不出任何情绪。

一条窄窄的巷子,沈怀珵离他而去,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他的身影和刑振并肩,共同消失在尽头的拐角。

庄弗槿收回目光。

冷静地对警察说:“我的妻子是一位无行为能力人,我要申请监护他。”

细小的雪花不知何时又飘在半空,落到庄弗槿的肩膀上。

他周身的气场比雪花还要冰凉。

这晚之后,沈怀珵再没见过庄弗槿。

是冷战?还是离婚前奏?

庄弗槿没有找他谈过。

沈怀珵陷入一种回避的可耻情绪中。

他们两个的关系已经不是能轻易斩断的,爱和恨也不适合放在天平的两端来衡量。

沈怀珵仍然会在梦里无数次看到同样一张脸。

有时是庄理,有时是庄弗槿。

他爱这张脸爱到醒来时心都会痛。

沈怀珵尝试像一个最普通的大学生一样生活。

想证明自己不做任何人的附庸,不做沈眠的影子也能活。

现金很少,也没有银行卡,沈怀珵拼命地寻找兼职。

周六的下午,他会去公园为行人画肖像。

刑振总是陪着他。

刑振站在那里就像一个招牌,总会有小女生走上前要他的联系方式。

“你去画一幅画,我就给你。”

刑振扶了扶无框眼睛,说。

沈怀珵离他有两米远,戴着宽大的口罩,可看身形和手指,就知道那是位美人。

许多人问刑振:“你们是情侣吗?”

刑振在沈怀珵看不见的地方点头说是。

这样的一段午后时光像是他偷来的。

卑劣地,不能见光地在自我幻想中拥有沈怀珵。

其实那天夜里,他剖白的话并没有说完。

他从进入大学的第一天起就开始暗恋。

九月酷暑天,梧桐阴影下,刑振看到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身影。

他明明也是新生,却戴了个帽子,混进学长队伍里帮他拿行李。

那是刑振流汗最多的一个百日。

京城的太阳似乎比贵州的山坡上还烈。

或许是因为他从帽檐下偷看沈怀珵藕白的侧脸,每看一眼,他都心跳如鼓。

沈怀珵一下午赚到多少钱,就会还给刑振多少。

返程的路上,刑振替他背着画架,在心里默默计算这笔买手机的钱还要还多久。

没有尽头就好了。

京城的天空淡蓝,没有一丝云彩。

阳光照在沈怀珵的发丝上,晕出一片珍珠般的光泽。

刑振希望他偷来的时光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长久到能弥补他和沈怀珵之间四年的年龄差距,能让他忘记沈怀珵只是和丈夫暂时分居。

“对了,上次喝醉,你和我说刘导来选演员时你也见过我,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沈怀珵回过头来问他,眼睛亮如珠宝。

“我那时一直跟在胡伦后面,爬到教学楼上时……人太多了。”刑振说。

他习惯了在人群中偷看沈怀珵。

人怎么能去摘下一片月亮呢?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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