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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经常念叨那个名字,如果你有空,就来我家玩呀。”

祖孙两人走远了。

把地上的水迹踩出点点波纹。

轻快的少女脚步和木棍敲击地板的声音发出合奏。

沈怀珵拿花的手垂于身侧。

沈眠真是具象化的人物了,不再是落在他身上的月光,而变成了肩上的重石。

压得他近乎喘不过气。

司机大哥不懂尴尬的氛围,仍旧热情地说:“山里温度低,一会儿你们该冻坏了,走吧上车。”

庄弗槿给陈雾使了一个眼色。

陈经纪心领神会,拉着司机转身:“你先把我送到地方,辛苦了今天,我让财务给你工资三倍的奖金。”

司机乐呵呵地勾着车钥匙,又回头:“不对呀,还有俩呢。”

陈雾拍了拍他肩膀。

汉子似是懂了。

“哦哦,小夫妻有私房话说。”

一柄黑色的雨伞足够遮挡两个人。

沈怀珵站在方寸之地,踟躇着不知该往哪里走。

脚下的每一片石板上,似乎都印过沈眠的足迹。

直到庄弗槿拉着他,带他走向桥另一边的小镇灯火。

日落而息,更加上今天暴雨,天黑得更早,青石铺就的街道上,行人寂寥。

仿佛刚才围观的人,以极快的速度入眠了。

两人沉默着走到一处拐角,难得有一家开门的店铺。

一道木牌立在门口,用毛笔写了几个大字。

借着微弱的街灯,细看之下,发现这是一家瓷器店。

庄弗槿驻足。

“进去看看。”

沈怀珵上了一个石阶,站在屋檐下。

庄弗槿把收起来的伞竖着放在墙角。

他们自然地像漫无目的的游客。

瓷器店铺里的灯光也不很亮,但恰好契合此刻的氛围。

光晕染在通透的各色器皿上,柔和如夜明珠。

守在店里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裹着棉袄,看起来很怕冷。

见还有人进门,也是吃了一惊:“喔,来了,随便看看吧。”

他仍躺在最深处的椅子上,没有起身。

沈怀珵看到了陶瓷做的小花,许多颗,精巧地穿成手串。

庄弗槿高,在室内站直身子,就几乎要碰到房顶。

但也因为高,他轻松地拿下最顶上一个木格里的细口瓶。

店主的眼神一直盯在他们身上,在庄弗槿取下那个瓶子的一瞬,站了起来。

“这个不卖……”

庄弗槿没有反应,等着店主再开口。

“呃,”年轻人有些懵,“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卖,上个老板是这么告诉我的,说是镇店之宝。”

庄弗槿低头笑了,轻轻掂了掂手里的瓶子。

很明显不是精致的成品,画工粗糙,甚至在捏制泥胚时,连瓶口都没有做对称。

“要多少钱?”

“不是钱的事儿。”

“这个花瓶是我做的。”

店主嘴巴大张,顿了几秒说:“骗人的吧。”

他看庄弗槿的打扮气度,肯定不是本地人。

幽僻的街角,深而窄的店铺。

淋漓的雨声渗漏进来,灯光撒在庄弗槿发顶,他站在屋内唯一的通道中央,完全是青春影片中的男主角。

“我两年多以前,来过这里。”他的声音低缓诚挚。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沈怀珵放下了手里的小物件,肩膀颓然垂下。

庄弗槿说:“瓶口里面有我的名字。”

店主震惊地走到庄弗槿的身旁,同他确认。

拿起花瓶对准灯光,店主看到内壁很浅的地方,画着一朵小花。

笔触十分细腻,和粗犷的瓶身完全不同。

“好像是朵木槿花。”店主说,“不是你画的吧。”

“是我当时的……男朋友。”

空气瞬间结冰。

店主摸着鼻子,在进店的两个帅哥之间看来看去。

关系不好怎么会半夜一起来逛街?

关系好怎么还莫名其妙地提起前任?

“我的名字里有一个槿字,所以他描了一朵木槿花。他那时候在这家店里做店员。”

沈怀珵觉得手掌里的芍药花枝都长出了刺,扎得他钝钝地痛。

庄弗槿讲起过去的故事娓娓动听,可他再也没有耐心做捧场的观众。

沈怀珵从屋内走出来,一把推开庄弗槿,跑入雨里。

那把芍药花,被他摔在门口的台阶上。

粉色的花瓣碎落一地。

蕊心在雨滴的冲刷下很快萎靡下去。

芍药,是情愫爱慕的花。

“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这束花碎在地上,像嘲笑沈怀珵一厢情愿的爱。

车祸时挡在庄弗槿身前又怎样,庄弗槿的世界里,他永远比沈眠晚来一步。

第114章 初吻

卖花的阿婆送他芍药,是因为沈眠。

庄弗槿带他光顾瓷器店,是因为沈眠。

沈怀珵把头埋进酒店厚厚的枕头下面,他不想入睡,只想缩成一团,逃避满是梦魇的外部世界。

还是做狐狸好。

手机震了几下,给他打电话的是早早被存在电话簿里的一位联系人:乔止逸。

“止逸!”沈怀珵抬起脑袋,下巴放在枕头上。

乔止逸直奔主题:“你进组啦!今天!”

“嗯。”

“好仓促,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咖位很大了?《旧塔》上映不到一个月票房破了二十亿欸。”

“那是庄弗槿的功劳。”

乔止逸刻薄地哼了一声:“哪就全是他的贡献了,我告诉你怀珵,你就是又漂亮又吸引人。每个看过电影的都会承认这点。”

“好啦好啦,说正事,你新戏还是庄弗槿当制片人。我真担心你被当赚钱的工具利用了,他给你开多少片酬?比《旧塔》翻了几倍?”

“没,”沈怀珵道,“没给片酬。”

“……”

那边的人不说话了。

小镇缠绵的雨声充斥在手机里,嘀嗒嘀嗒,黏连不清。

乔止逸缓了几分钟,再开口时,声音非常冷静:“即使你嫌弃我现实,我也要说,无论什么关系里,都要会给自己留退路。”

乔止逸经常夸赞沈怀珵,他的确是出自真心。

沈怀珵身上有许多他已经失去的东西:纯净、天真、和对爱的执着。

但沈怀珵的爱似乎给错了人。

给了一个只会践踏他真心的男人。

世界上除了恶劣的庄弗槿,还有谁忍心看沈怀珵难过呢?

他那么漂亮,是合该被娇生惯养的一朵花。

听了乔止逸的话,沈怀珵咬住手腕,竭力压抑住自己的哽咽声。

他一点后退的余地都没有了。

他的肚子里正在孕育庄弗槿的孩子。

“在新组里不要太忍让,”乔止逸像哥哥一样叮嘱他,“我听说叶翁也不是良善的人,能演爱装,明明对名利热衷得不得了,还要作出一副清高做派。”

乔止逸嘀咕道,“庄弗槿选导演的眼光真差劲……”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从圈内八卦聊到嘉陵镇的天气。

电话两头的人都昏昏欲睡,沈怀珵记得自己睡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喜欢这里的潮湿多雨,不像京城。

除一些故人在京城外,那座北方的城市没有什么好的。

动辄飞沙走石,黄尘漫天。

沈怀珵不喜欢那里,从几百年前跟随庄理被驱逐出北平起,就不喜欢。

明朝时候,城市四面都被高峻的城墙拱卫着,一进去,就像牢笼一样被困一辈子。

庄理是因为受北平城里的人陷害而死的。

在极寒的北边边境,他经常在宣纸上写:“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沈怀珵不懂,北辰和帝阍为何值得怀念。

那是埋葬了庄理,现在也快要埋葬掉他的地方。

一觉醒来,山中的雨已然收住,天空澄澈透亮,一碧如洗。

沈怀珵站在拉开的窗帘前伸了个懒腰,远处的群山一座座峻秀奇险,呈现出春天独有的、脆嫩多汁的绿色。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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