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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与我无关。”江彦从不仰人鼻息,他和江榭的父子恩情从被强行送出国的一刻就断了。
这段时间,他在美国接手了外祖父的产业,同样操持得风生水起。
并且,在经营私家侦探公司时,他有了一个重大发现。
为着这个新发现,也带着对沈怀珵割舍不下的情感,江彦又回到了国内,要和沈怀珵同住深山。
正如他所说的:“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和沈怀珵的约定,江彦永远铭记于心,且绝不失约。
他和山城的春天一起回归了。
“我住在旁边那栋房子里。”江彦把居处指给沈怀珵看。
这附近的一片房产都被庄弗槿购置了,江彦落脚的地方和这个小院隔江相望。
沈怀珵顺着看过去,看到了水边盛开的葳蕤灯火。
庄弗槿被气到发笑:“你还要长待。”
“住在镇上也不需要你管吧。”
江彦眨了眨眼睛,他比庄弗槿还要小五六岁,在气势上却完全不输。
没有人知道江彦的忽然回国具体要做什么,但一定和沈怀珵有关。
沈怀珵在他手上,抓住了目标,就握住了江彦这条毒蛇的七寸。
故而庄弗槿的心慢慢定下来。他在风雨里如履平地久了,今夜的事还不足以让他转动铜鼎一样的心肠。他依然一副云淡风轻又胸有成竹的样子。
“做邻居就摆正自己的位置,”庄弗槿的脸上挂着主人家的温和的笑,“现在,我和我的夫人要睡了。”
沈怀珵纯稚无辜地被他揽在臂弯里,漂亮到像只布娃娃。
江彦也笑,对着沈怀珵笑得少年意气恣肆汪洋。
“明天见。”他对沈怀珵说。
天上的云彩暂时挡住了月亮,江彦的头顶星光更亮。
明天见。
明天也会见面的。
沈怀珵许久没有听过如此满怀希望的字眼。
他频频点头,看着江彦走远了,还仍然高高伸着手朝他挥舞的背影。
江彦的出现把沈怀珵从崩溃边缘拯救了出来。
他不再钻牛角尖,认为全世界没有任何人在乎自己。
就在十几分钟前,沈怀珵甚至想过一死了之,结束他和腹中孩子的两段生命。
他心里某一部分彻底被庄弗槿毁坏了,自轻自贱,幻想轻生。
他明明一直在服用抵抗劣等病的药物,可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坠入思维的深渊,没有人打捞他,庄弗槿只在意他表面的健康,当他不自残,庄弗槿就判断他是健康的。
沈怀珵的身心早就全病了。病得隐秘,也因为庄弗槿的有意忽略,从不允许心理医生来对他进行干涉。
今晚见了江彦一面,让沈怀珵觉得自己还有救。
红晕的气色重新出现在他的脸颊上,可庄弗槿眼里的情绪却沉甸甸的,似有千斤。
他们一言不发地各自进了一间卧室,庄弗槿打开房间里所有能用的灯,白茫茫的光线下,他点燃了一根烟。
雾气扩散,在墙上映出了一道升腾的虚影。
庄弗槿不知道自己在窗前站了多久,晚风沿着敞开的玻璃直吹进来,在他的衣服上凝出一层露水。
他心里有股预感,一种石头即将顶出水面,纸包不住火的不好预感。
抽了小半包烟,他拨出去了一通电话。
凌晨三点,对面那位接通的却很快。
“这么晚了,是刚结束夜戏?”
清脆悦耳的声音,是陆铎辰。
他做医生的,作息昼夜颠倒,庄弗槿也因为拍戏要熬通宵的时候,就喜欢晚上和他通电话。两个人随便讲些什么,就能简单熬过最汹涌的一股困劲。
这次,庄弗槿却有好几分钟都没有说一个字。
陆铎辰很快听出了不对。
庄弗槿那边安安静静的,根本没在拍戏。
“你是因为失眠找的我?这可罕见了,”陆铎辰说,“你现在风光得意,还有什么不顺心的。”
庄弗槿前几年有很严重的失眠症,一闭上眼睛就看到沈眠的样子。
那时候陆铎辰还不需要半夜值班,但也每次都接他的电话,默不作声地陪他消化失去爱人的悲伤。
“我想沈眠了。”
庄弗槿伸手弹去了衣襟上的冰凉露水,说。
陆铎辰顿时失语。
庄弗槿不清楚此时此刻京城是什么天气,能否看到月亮,但即使能望到同一轮明月,他荒凉的心境也无法被陆铎辰感同身受。
“梦魇住了吗?快三年了。”陆铎辰的声音有些滞涩。
庄弗槿也觉得自己不可理喻。
“我还是不习惯离开他太长时间,我想回京城见他。”
“很快了吧,他就在这里等你。”
微寒的夜,两人的对话诡异,阴气森森。
若是有第三个人听到,会认定正在闹鬼。
沈眠都死去多久了,怎么能在京里等庄弗槿?
陆铎辰却语气平常:“需要我替你下楼看看他吗?”
“白天吧……这样晚了别打扰他。”
陆铎辰笑了几声,值班室里只他一个人,发出的唯一一点动静显得很空旷。
他很快扯开话题,聊到南边的天气,提起让庄弗槿回去的时候给他带哪些特产。
竟一个字也没谈沈怀珵。
庄弗槿的这道电话是来疗伤的,大约一刻钟后挂断,陆铎辰继续端坐在办公桌前阅读论文。
他的思路仍旧被干扰了,半晌也没有用手指翻动一页。
最近半年,庄弗槿很少有患得患失的时候,陆铎辰知道对方复活沈眠的疯狂计划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庄弗槿有自己的一套研究活细胞的医生团队,陆铎辰被排除在外。
但他知晓沈眠的所在,那人就冷冰冰地待在京都医院地下三层的冷库里。
一住就快三年。
曾经陆铎辰没太在意,他清楚庄弗槿的偏执,不愿意下葬放着尸体也无妨。
后来庄弗槿启动了复活沈眠的计划,一个平常的下午,庄弗槿来见他,兴致勃勃:“我能救活沈眠了。”
陆铎辰当他在发疯。
“如果我拥有脐带血,能完全分化出新细胞呢?”
“人类的脐带血功能有限……”
“但有一只狐妖愿意给我生孩子。”
第125章 纵火的精神病患
庄弗槿和沈眠见的第一面,就是和死亡联系在一起的。
彼时庄弗槿漂浮在江水上,皮肤被浸泡得又白又肿,宛如一具尸体。
暮春草木滋长,一丛芦苇遮挡住了他的身形,沈眠下到江边摸鱼吃,扒开草,看到了不知还有没有活人气息的他。
庄弗槿的手攀在一块锋利的石头上,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求生的本能太浓烈,在沈眠摸到他衣服的时候,浑身上下猛地一颤。
“没死……”沈眠摸着胸口跌坐在岸边。
庄弗槿余光瞥到那一抹胆小的身影,知道自己得救了。
庄弗槿看人很少出错,他一眼看穿了沈眠的儒弱和温吞,这样的山野村夫,不敢害他。
他被沈眠连抱带背地接到一间茅草屋里,房屋内部的陈设如同五十年前一般老旧,枕头芯竟然是稻谷皮做的。
庄弗槿昏睡三天三夜,隐约感觉到一直有人帮自己擦身体,喂自己喝怪味的草药。
醒来第一件事是琢磨如何从大山里脱身而出,他不确定盛玫派出的杀手是否找到了这里。庄弗槿在此处人生路不熟,唯一认识的人……
咔嗒一声,木门上生锈的铁锁被打开了。
沈眠手里握着一把蓬蒿,低头钻进屋子,看到庄弗槿醒来靠在床头,眼里一亮,身体不自觉挺直了,然后后脑勺磕在了门梁上。
“哎呦,”他揉着头笑,“你醒啦。”
江枫,渔火,连同一张清水一样的笑脸,共同撞进了庄弗槿眼底。
此一刻他忘记了自己身在人间,恍惚以为看到了九天之上的仙童。
他心里积攒的阴霾和仇恨,都暂时溶解在浓稠的江边傍晚。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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