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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家的旁氏亲戚迫不及待地筹备庄弗槿的葬礼。

庄景棠最心急,已经买好了墓地,没有找到尸体,也要立衣冠冢。

山神庙废墟里挖出来的只有陆铎辰,他运气好,陷进一人宽的地缝里,房顶砸下来的时候被头顶的石板抵住,形成了一个坚固安全的空间。他因此而得救。

陆铎辰坚称庄弗槿已经死了,尸骨无存。

庄景棠在报纸上发表了讣告,正式宣告了庄弗槿沈怀珵夫妻的死亡。

由于并未离婚,他们的名字仍然被并列在一起。

立衣冠冢的时候,阴霾天,出席葬礼的人黑压压排满了半个山坡。庄景棠领头,捧着装了几件衣服的骨灰盒子,咣当一声,放进四方的坟墓里。

前途无量的影帝似乎就此陨落,外界会相信他死于新戏的拍摄途中,怀念他时也会称赞一句敬业。

但他果然克妻。沈怀珵的名字被印象为庄弗槿短命的妻子,沈怀珵还没来得及闯荡出自己的事业,墓碑上刻的是:庄沈氏。

众人在庄景棠的带领下对着双人坟墓三鞠躬,礼毕,客人即将散去,然后看到倾斜的山坡上,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人坐在轮椅上,被推上来。

硬生生堵住了庄景棠的去路。

庄景棠认得他唯一露出来的那张脸,奇道:“江彦,你来干什么?”

众人都想起来江少爷和沈怀珵的一段桃色新闻。

庄景棠:“你来晚了,他们都入土为安了。”

江彦冷笑:“沈怀珵不入庄家的土。”

庄景棠心思一转,忽得想到一个绝妙的羞辱庄弗槿的主意。

他的三堂弟已死,群龙无首,他仗着年龄优势取得了部分庄家老下属的支持,俨然成了新一代话事人,正春风得意。

于是迫不及待要抹去庄弗槿的旧迹,把他的尊严踩在脚下。

“听说你一身的烧伤是为了我三弟妹?”庄景行极不正经地揶揄道,在昔日死对头的坟头给他戴绿帽,早逝的夫妇和不贞的妻子,豪门八卦让众人纷纷竖耳倾听。

一位中年男子越众而出,他的头发根根竖直,成片斑白,面容处于壮年,而神态悲痛衰朽,似乎骤然白头。

“胡闹!死者为大,这里不是胡搅蛮缠的地方!”男子直言。

庄景棠看他一眼,嘴角翘得更高,说:“于叔,你又古板了,说不定有什么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说出来给我听听,我也感动,说不定就把沈怀珵的骨灰盒送给江少爷了呢?”

“于清源?他倒是忠心耿耿。”

“忠心顶个屁用,他副总的名头都被撸了,秋天的蚂蚱咯。”

“一朝天子一朝臣,于清源本来就是被前头那位提拔的,现在丢官撤职也不冤。”

嘲讽声中,于清源的面色冷硬如铁,转身对那群墙头草道:“有什么话,到我于某人面前来说。”

私语声顿时停了。

于清源冷笑:“个个胆小如鼠,‘小人长戚戚’所言不虚。”

他的仗义执言打破了场内的平衡,一时间,竟有不少人说要把江彦轰走,忠心于庄弗槿的人远比庄景棠预料中更多。

庄景棠身边常年聚集着一批狐朋狗友,只擅长仗势欺人,一旦遇到硬茬子,便轰然作鸟兽散。

江彦身后也站着从江家带来的一大波人,黑压压一片,面色不善,大有商量不成就要动手硬抢的架势。

江彦四肢还动弹不得,却目光如炬。他知道沈怀珵不想留在庄家,即使几件衣服和庄弗槿共葬陵寝,也会让沈怀珵魂魄不安。

缘断之人,应当生不同眠,死不同穴,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刘先洛站出来发声:“小江,什么样的深仇大恨需要在今天发作,诸般感情都已经做古了,让人入土为安,好吗?”

江彦:“我也不想踏进庄家的脏土,让我带走沈怀珵的衣冠冢,我不再来。”

“让他带走。”

一道如沉钟的声音响起,霎时间,连山坡上阴森的风都止息了。

庄弗槿孤身一人而来,全身黑色装束,神色平静,可每个人都从他脸上看到了一种触目惊心的荒凉。

他一步一个台阶,众人侧身为其让路,不敢沾染他一丝一毫的衣角。

庄弗槿真像一只从地狱爬出来的鬼,贪婪地用目光将沈怀珵的墓碑从头到尾扫视一遍,说:“打开。”

没人行动,连最讨厌他的江彦也呆滞了。

此时太阳从云层之后露出头,昭昭阳光落在庄弗槿身上,在沈怀珵坟墓表面投出一个黑影。

他确乎是人。

庄景棠尖声叫道:“你没死!”

江彦愤然:“苍天无眼,你业债缠身,竟也不收你。”

庄弗槿夺过一人手中的铁锹,开始挖坟。

画面着实诡异,不少人吓得两股战战,逃下山去了。

诈尸,掘亡妻坟,这种骇人听闻的消息很快会被传遍街头巷尾。

可庄弗槿不在乎,动作麻木又坚定,于清源带着一群人来帮他,掀开木板的那一刻,庄弗槿的一滴泪落在亡妻的旧衣物上。

好想你啊……

没有你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活在人间炼狱。

最底下的一件衣服小小的,明显是新生婴儿的尺寸。

庄弗槿不知道沈怀珵何时买的这件衣服,他把柔软的料子捧到手心里过吗?他是不是真的憧憬和自己有一个完整的家,生儿育女,朝夕相伴。

从过去呼啸而来的子弹第无数次打穿庄弗槿的胸膛。

不懂珍惜的他不配得到幸福。

吱呀呀的轮椅声响起,江彦被人推到庄弗槿面前,对他说:“把东西给我。”

庄弗槿的脸埋入沈怀珵的旧毛衣里,属于那个人的味道已经散逸尽了,没有木槿花香,他只闻到了地底阴冷潮湿的味道。

死亡味。

他如被烫到般把衣服都丢给江彦。

江彦觑着他:“你如果还有心,就该日日自责,你身上的罪赎不清了。”

庄弗槿像没有听到一样,他堕入了一个自说自话的梦境,又指着竖立的墓碑对手下说:“把沈怀珵的牌位掘出来。”

于清源点头,又问:“庄总,那您的不如也一并挖了,人还在,这些不吉利。”

“不需要,”庄弗槿摸了一下自己的碑文,道,“我真该死。”

于清源和旁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老板精神失常,疯癫了。

也奇怪,活下来的人像具尸体,死了的人却像还活着。

京城的宅院里,沈怀珵生前的痕迹被尽数保留,一日三餐,佣人都按照吩咐送来两人份,只不过根据庄夫人口味准备的饭食从来不会被触碰罢了。

庄弗槿一有空闲就会像鬼魂一样在屋子里游荡,管家听到过主人在青天白日里梦呓般对着空气说:“沈怀珵,我看到你了。”

庄弗槿的失心疯不是一桩秘密。人尽皆知到街边的三岁小孩都能说一句:“我姐姐的偶像变成傻子了,她可伤心了。”

疯和痴并不能概括庄弗槿的精神状态,他一旦离开家门,行事正常,甚至更加酷烈。

比如把庄景棠送去非洲种树,又逼庄景棠和妻子离婚,把他成堆的私生子都送去了福利院。

庄氏集团上上下下被清洗一遍,以于清源为核心的人稳坐上层交椅,顺者昌,逆着亡,庄弗槿的凌厉手段更胜往昔。

越来越多的人劝他去看精神科。

外界议论纷纷:“活着的时候没见庄影帝有多喜欢沈怀珵,怎么一死就……?”

“像不像恋尸癖,他前男友死之后不也被视若珍宝?”

“分明是克妻,命太凶了,你们看他身边的人个个得不到好报,他母亲的案子过几天就要开庭了,还有一个姓张的女明星,好像叫张影萝的,稍微喜欢了他一下就不知怎么掉进了河里,差点淹死。”

这些闲话手眼通天的庄弗槿怎么会不知道,但他非但没有制止,还联系新闻媒体又加了把火,让人人都对他克妻深信不疑。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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