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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彦也朝沈怀珵看去。

沈怀珵愣愣盯着杯中不断上升又破碎的气泡,脑中也有一根弦绷断了。

为什么给他画了满是少年意气的海报,即使知道少侠后来堕落尘埃,也依然没有更改那幅顾盼明亮的五官?

为什么看到庄弗槿因息影被恶评时,会感觉内心针扎般疼?

乔止逸的声音一遍遍在耳边循环,诘问:

还在意他吗?

第172章 情敌无数

因为揣着心事,沈怀珵这一晚的酒量格外浅,一瓶低度数的气泡酒也喝得他酩酊大醉。

他几乎要忘记房间的床上还躺着一个沈雪时,洗完澡迷迷糊糊地,带着满身水汽,掀开半边被子躺进去。

一团热乎乎的,毛球一样的东西就滚进他的怀里。

沈怀珵以为自己身在纽约,这是江彦姥爷家养的猫。

稀里糊涂地叫了声“小月”,抱着猫沉沉睡了。

沈雪时从傍晚起,睡了长长的一觉。他还没有到被老师布置写以“妈妈的味道”为主题的作文的年纪。不然他可以洋洋洒洒地描述妈妈的味道是奶香柚子味。

天微微亮,沈雪时就醒了,一夜没进食的肚子感觉到饿,和他丝毫不想从妈妈怀里抬起头。

他睁着眼睛很认真地观察沈怀珵。

这位在他短暂人生里从未出现过的母亲,只能凭借几张照片勾勒模糊印象的母亲,此刻安然躺在他身侧,呼吸平稳,睡得发粉的腮边溢满了无限柔情。

沈雪时想起徐连叔叔那句:

“那位就是妈妈,因为庄总认定了他,家庭里不会再有别的人担任妻子和母亲的身份。”

他心道:我也认定了妈妈,没人能替代。

他年纪尚幼,却已然有了一种天真的执拗。

认准的东西要得到,认准的路要一条道走到黑。

所幸心灵仍然洁净一片,所求不过一点别人唾手可得的母爱,因此年幼的偏执无伤大雅,反倒让他眼眸明亮,有种脱颖而出的聪慧和讨喜。

“小月,”沈怀珵在梦里叫猫的名字,感觉臂弯里的软绵绵有点不老实,说,“乖一点。”

沈雪时的小脸又贴回妈妈散落肩头的长发上,安心地睡回笼觉。

今日天气晴好,空中无一丝阴霾。

沈怀珵从盥洗室出来,绞了一块湿毛巾,要给小孩擦脸。

沈雪时非常省心地自己坐在床边穿衣服,脑袋刚从衣领中钻出,就对沈怀珵灿然一笑,露出一口糯米白牙:“妈妈,昨天答应了去逛公园哦。”

沈怀珵给他擦干净脸,心软地点了头。

沈雪时心情特别好。他涂了和妈妈一样的牛奶味的面霜,和妈妈身上有了差不多的味道。

走在河边的草坪上,柳枝低垂,游人如织,他被妈妈牵着手,走到每一家小摊前,沈怀珵都会很认真地停下来,挑选一番。

妈妈带着墨镜和鸭舌帽,卖棉花糖的摊主非常殷勤地叫他“美女”,推销说:“草莓口味的最受欢迎。”

于是沈雪时便拥有了一朵和书包同样颜色的糖。

他们坐在河堤边合欢树的阴影里,沈雪时迎着风挥舞泡泡棒,五颜六色的起泡上升到阳光下,沈雪时看到妈妈笑得极温柔的侧脸。

一位母亲带着女儿上前和他们攀谈。

她瞧沈怀珵气质出众,穿得衣服也价值不菲,好奇道:“你是小时的妈妈?你好,我的女儿蔓蔓和他是幼儿园同学。”

沈怀珵拘谨地站起来,手里还握着那根小孩吃到一半的棉花糖。

“你好……”

“我没在接孩子的时候见过你。”她旁敲侧击地想探听点另一个家庭的八卦,“家长会也没有……”

门槛极高的幼儿园里,豪门云集,都清楚某某是哪家的少爷小姐,唯有沈雪时的家世成迷。

顾夫人眯着精心保养过的眼睛想,京城里姓沈的早没落了,这小孩,大概率是不受宠的外遇所生——只能随母姓的私生子。

沈雪时对同学母亲的恶意毫无察觉,以一种期许的目光看着沈怀珵,他的妈妈最漂亮了,他希望每一个人都认识他的妈妈。

当着小孩的面,沈怀珵压抑心中的不适感,好声好气地说:“我之前一直在国外。”

他声音性别模糊,低低地很悦耳,顾夫人更加好奇:“你从事什么工作?”

她瞧沈怀珵个子不低,长发柔滑,上半张脸虽隐没在帽檐之下,但雪白的皮肤透着罕见的娇美。

演员?舞蹈家?

沈雪时父亲什么身份?

“妈妈,”沈雪时过来拉沈怀珵的手,“我们去那边划小船。”

顾夫人只得放他们走远了,无视女儿也要划船的请求,没好气道:“湖有什么好玩的,你们老师又是哪里的乡巴佬,布置暑假作业让和爸妈一起游园。”

她看了眼高跟鞋,嫌弃,“泥地脏死了。”

但也不算全无收获,顾夫人动动水葱般的指甲,在她拉的家长小群里发:见到传闻中那个神秘的沈雪时妈妈了……

木船行至湖中央,水汽被日光照射,在镜面上覆盖了层朦胧烟波。

暖意熏人,沈雪时趴在船边玩水,手掌翻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很舒服的环境,沈怀珵从包中抽出画板,开始在屏幕上创作《烟雨客》海报的初稿。

画笔之下的彭霜仿佛有自我意识,引导沈怀珵移动手指,昨天草草完成的初稿印在他脑海,他今日更加偏爱彭霜几分,修了几处细节,越发显得画中人身如白鹤,剑如鸿鹄。

两支竹蒿搅在水波里,船夫操纵小船顺流而动,不知不觉间行至一道小河湾,夹岸有合欢树,花丝粉红。

沈雪时玩累了就靠在沈怀珵肩膀上,看着画说:“好熟悉,是爸爸。”

沈怀珵最后一笔勾出纤长凌厉的眼尾,应道:“嗯。”

他温和的反应倒让小孩生出一线希望,问:“妈妈会和他复婚吗?”

像父子有感应似的,小孩话音落,沈怀珵接到来自庄弗槿的电话。

“公园好玩吗?”甲方语气不善。

水流潺潺,合欢时而落于肩膀,沈怀珵捻起落花,慢慢道:“还不错。”

“庄弗槿,昨天的照片是你授意‘南城娱乐’发的吧……今天你也找人跟踪我?”

他声调压得很低,有意防着被沈雪时听到,“你到底想干什么?”

落在庄弗槿耳朵里,绒毛一样,惹得心里发痒。

他无奈地看了眼前方不知堵了多长的汽车队列,索性推门下车,边走边说:“我想让所有人知道你是小时的母亲。”

徐连追过来,在后面拎着个文件袋:“庄总,商会新项目的事,会议下午三点就要开了。”

庄弗槿工作狂,竟然也有临阵变卦,放那群老古董鸽子的时候吗?徐连瞠目结舌。

“延后。”

庄弗槿吩咐完,又转头对电话那边说,“我现在去接你们。”

言语里有藏不住的柔情蜜意。

徐连大概猜到,这一通电话是打给夫人的了。

他赶忙又汇报:“京华报社想邀请您做一期访谈,宣传部那边评估过后觉得可以考虑……”

庄弗槿打开手机看沈雪时的定位,边走边说:“京华?他们访谈自恃格调高,从不沾娱乐圈的人。”

“最近有意拓展娱乐板块,尹颂就是京华捧出来往新领域试水的。这次邀请,也是尹颂牵的头。”

徐连又想起什么,补充道,“京华访谈的上一期做的法律方向,请的嘉宾……您曾经调查过他……”

“谁?”

庄弗槿依然漫不经心,他调查的人太多了,至于法律领域?他记不得哪个律师入过自己的眼。

“刑振。”徐连说。

沈雪时看到妈妈坐在岸边的长椅上,和一个陌生叔叔聊了很多。

沈怀珵笑得好温柔,沈雪时想,妈妈对谁都好脾气,除了爸爸。

他等得有些焦急,怎么不见妈妈向那个陌生男人介绍自己呢?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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