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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青姝想着,一个会些功夫的女子,想来嫁人极为困难,不像她们这些名门贵女,嫁的人非富即贵。

她肯将自己的儿子与这位姑娘的千金相配,已经是非常看得起这个平民了。

胡采颐这下犯了难,这事她没同冯御年商量过,如此草草决定了将来孩子的一生总归不妥。

司马青姝殷切地看着胡采颐,期待她能给出一个满意的回答。

“兹事体大,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再说了,我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嫁人之事不急,生儿育女之事也不急。”

司马青姝的眼光慢慢黯淡了下来。

“如此也好,恩人,我叫司马青姝,家在汴梁。只要你将我送到汴梁,说是司马家的人,一定会给你一笔丰厚的酬金。”不为权势,难道是为了金钱?

胡采颐忽而有些后悔救了这姑娘,怎么还是司马家的人,司马家同冯家不对头,同蔡阙也不对头。

“你是司马家的人?司马光是你什么人?”

她倒不是厌恶司马光,只是立场有别。

“你认识我叔父?太好了!”司马青姝喜笑颜开。

当初她来渔阳,第一个反对的人便是司马光,司马光护犊子,一定会将她救回去!

“司马光是你叔父,他同冯家不对头,你怎么来了冯家半个地盘上?”

胡采颐这话说得不无道理,眼下掌权者是冯贞贞,渔阳王只不过是个废物王爷。

“此事说来话长,这都是命,渔阳王妃知道我喜欢冯郎,她处处针对我,若是以后同她做了亲戚,免不得一些麻烦。”

胡采颐微微感慨:真是一个痴情人,五八这小子真是好福气!

老板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将两锭银子推到了胡采颐的面前,微微怒道:“这银子我不赚你们的了,将衣服留下!小徒,关门送客!”

司马青姝这下慌了,脱下了这一身衣服,她出去定然会被人耻笑。

“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老板不愿搭理胡采颐的话,倒是小徒解释道:“全国上下都知道渔阳的粮养活了大半个宋朝,谁人又知道渔阳王妃没嫁到渔阳之前,我们这沟渠不通,旱地连连,好的时候还长长草,坏的时候那是颗粒无收。筑长城要糯米,炼银子要糯米,百姓食不果腹,若不是渔阳王妃力排众议选精种,疏河储水,养林护山,哪里有渔阳美粮远播?姑娘啊,你们是外地人,不怪你们不知道这些,但在渔阳,王妃的话比王爷还管用。”

想不到严行厉色的冯贞贞在渔阳那么受人爱戴。

起先她还以为冯贞贞是看不起冯己,原来人家是真的有本事看不起。

胡采颐浑身打了个寒颤,想着:渔阳王妃会不会对我手下留情?胡采颐你想什么呢,渔阳王妃对自己的哥哥都不带半分情面,你何德何能让人家对你手下留情?

“老板,您行行好,我不能没有这一身衣裳!”司马青姝哀求着。

“罢了罢了,权当我送你们了!”

老板没有将银子收回来,倒是司马青姝将那两锭银子收了回来,心里觉得是自己的魅力起到了作用,反正这两锭银子也是这位姑娘为她花的,她回去之后不会亏待了这位姑娘。

胡采颐轻轻拢起眉头,一把拉住了要走的司马青姝。

“怎么了?”

司马青姝不明所以。

胡采颐将她手中的两锭银子放在了老板面前。

“正当买卖,您不能亏了。”

司马青姝觉得这个人真是脑子不好使,人家老板都不要银子了,她怎么还上赶着给人送银子。

“他不要……”

“这是他应得的,还有,即便你是司马家的小姐,也应该知道,这身衣服是我买与你,你应该还欠了我两锭银子,老板,烦请备墨。”

老板做事倒也勤快,一会儿将笔墨纸砚备好了。

胡采颐洋洋洒洒写下了欠条,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流畅娟秀。

“按下手印。”胡采颐将欠条递到了司马青姝面前。

她可不会惯着司马青姝的大小姐脾气。

司马青姝不情不愿地在欠条上按下了手印,愁容满面。

天光将暗,这个时候冯御年找到了胡采颐。

“阿采。”他轻轻唤了一声。

司马青姝听见熟悉的声音时,一扫愁容,欣喜转头后却心上人的目光落在了她身后。

她的身后是谁,她心里明着。

“年哥哥,你是来接我回去的吗?”司马青姝甜甜叫道,余光若有若无往后看去。

冯御年仿佛没有看见司马青姝一般,重唤一句:“阿采。”

胡采颐收好欠条,如风一般从司马青姝的身边经过。

司马青姝面色如灰,玉手紧紧抓着衣角,她不甘心。

如此粗鄙无状的女子如何能够与光风霁月的冯御年相配?

胡采颐一句话化解了司马青姝内心的愤恨:“我救你,是因为你是一个女子。”

司马青姝愣愣地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冯御年想要牵胡采颐的手,胡采颐却道:“莫要刺激她。”

得之我幸,而非炫耀。

这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输给了方才她眼中粗鄙的姑娘。

“等等,你叫什么?总得让我知道输给了谁?”

胡采颐停下了脚步,回过身子道:“我叫胡采颐,还有,阿年他不是筹码,我和你之间也没有输赢。”

冯御年会心一笑,他从始至终相中的人那都是顶好的人。

这一刻,司马青姝感觉自己失去了所有,还有什么是真正属于她的呢?

夜幕降临,烛火布街。

司马青姝失魂落魄走在昏灭不明的街道上,忽然前方传来了一道声音。

“姝儿,你怎这般没用,得不到的东西,那就去杀了跟你抢的人。”

司马青姝忽感欣悦,听清了对面的话,不由得毛骨悚然。

司马晦站在烛光之下,淡赭色的华锦着在身上,身子半垂,一双刀削的凤眸无半分慈色。

“父亲,您,在说些什么?”这还是她那个软弱善良的父亲吗?

司马青姝猛然想起了三岁那时她母亲离世之前说的那一句话:“勿信你父。”

儿时她丝毫不放在心上,如今想来,那是她母亲对她最后的告诫。

倏而传来一阵丹橘香,似带经冬之息,萦绕司马青姝周身。

第二十六章 丹橘香(三)

长夜微凝月华,星芒未寝。

油灯下胡采颐正奋笔疾书,不知在写着什么,连冯御年到了身后也不曾察觉。

看到“陈情谏”时,冯御年心下了然。

她这是想去汴梁了。

“你若是现在ᴶˢᴳ想去汴梁,着实不是一个好时机。”

王安石薨,世家大族反倒乱成了一锅粥,辽人进犯,冗官冗兵着实严重,她这一去汴梁投谏,无疑是石沉大海。

胡采颐顿笔,然后继续写下去。

等到最后一个字落在宣纸上,胡采颐恳求道:“蔡阙是我父,他虽未尽生父之责,歹也生下了我,我身上流淌着他的血脉。阿年,我知你姐姐是当今冯妃,朝臣不行,后宫之人总有些机会接触到皇帝。”

冯御年何曾不想营救蔡阙,那可是他未来的老丈人。

“好,不过这份信不能由你来交。”冯御年解释道:“相信你也知道,你的生母是南唐遗贵,你若是将这份陈情交给了皇上,皇上定觉你有二心。”

胡采颐刹那慌了神:“那可如何是好?”

“据我所知,当年陆家乃是受人污蔑叛国,皇上曾有一个妃子姓陆,是你父亲现在的妻子陆翠颐的姐姐。陆氏当年可谓是冠宠六宫,不幸香消玉殒,蔡阙对陆翠颐有救命之恩,这份陈情由陆翠颐交与皇上最合适不过。”

胡采颐心中有些拿不稳主意。

陆翠颐是蔡阙的妻子,二儿一女皆年长于她,可见蔡阙是后来同她生母有了她。

“陆夫人是正室,我娘没名没分,我若是陆夫人怎么会接受自己的丈夫在外沾花惹草生下来的孩子。”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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