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页(1 / 1)

加入书签

('

“有人先用药让皮三儿失去抵抗力后,再将他刺死?”陈脊冥思道,“这么说,那皮三儿的夫人李氏嫌疑最大,这碗莲子羹必是她做的。”

沈亭山否认道:“不可武断。羹是她做的,药却未必是她下的,还是先将人叫来问问情况再下定论。”

陈脊闻言便要去将李氏叫来问话,沈亭山想了想,又道:“还是我们去前厅吧,尸体在此处,他们看了心虚的,难过的,终归不好。”

陈脊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赵十一道:“两位大人请先去前厅查问,我就留在此处,再以梅饼检验,看看尸体是否还有其他骨伤。等一切检验完毕,我再让差役大哥将验尸格目送去官衙给两位大人查阅。”

陈脊赞赏道:“如此甚好,有劳了。”

赵十一忙拜道:“大人客气,这是我分内之事。”

沈亭山带着些许无奈道:“你们怎么又来了啊,看到你们,我倒是比看到命案还要头疼。唉,赵十一你帮我看看,是不是长了白头发了?”

陈脊和赵十一闻言相视而笑。

但很快,赵十一又恢复了往常的冷郁。人命刚逝,无论逝者是好人坏人,终究是件令人悲伤的事情。

沈亭山看出了赵十一神色的变化,心下了然,说道:“不逗你们了。呆子,我们出去吧。”

“你个小乞丐在这捣什么乱?赶紧出去!”差役呵斥道。

孙文鹏早早便来到南街陈记盐店门口施盐。

正热闹时,一个小乞丐踉踉跄跄地挤到人群中,一摔、一跪,扯开嗓子哭嚷着:“大老爷赏点盐吧!我就要死了!”

孙文鹏越过黑压压的人群往地上看去,见是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高声道:“你连饭都没得吃,还要吃盐啊!”

小乞丐‘呃’得一声,顿时愣住。

众人见状不禁大笑起来,也纷纷起哄道:“小乞丐别捣乱,一边去!”

小乞丐立刻更大声地喊道:“可怜我既没饭吃,也没盐吃。刚出生娘就死了,四岁爹就把我丢到山里喂狗,我用手刨了三天三夜才爬出来。青天老爷,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小乞丐喊着喊着,声音由啜泣变成了哽咽,众人的笑声也慢慢止住,取得待之的是惋惜与同情,“多可怜的孩子”,“看这样还不到十岁吧”,“给他点吃的吧”……

孙文鹏留心看着众人情绪的变化,这么多人围观,不正是自己树立形象的好机会吗?

“都别吵了!”

他从柜台抽出一个布袋子,舀了一勺盐又抖了抖,装严实后快步走到小乞丐面前,蹲下轻声道:“这小半袋盐够你吃一阵了,还有这点碎银子算我自己给你的,拿着吧!”

人群中的惋惜声很快又被赞许声所覆盖。

孙文鹏暗叹,陈脊拼死拼活都得不到百姓的一声赞赏,还是自己颖悟绝伦,小施恩宠便能得到人心。至于那个陈知县,此刻恐怕还在查那个根本无法深究的案子吧?

盐案?陈脊是真敢查。

今晨,官署内。

与盐一并送到官署的还有马荣的账册。

孙文鹏笑道:“马会首真是好手段,这么快便将一百石盐都筹齐了。”

马荣笑望着孙文鹏:“手底下那些盐店确实是拿不出盐了。别说那些小盐店,便是四大盐商手里也都拮据。就这一百石盐,还都是我昨夜从自家仓库里左挪右腾才扒出来的货。”说着,没等孙文鹏让座,他便在正中右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孙文鹏微怔了一下,笑道:“怪道马会首看起来面色不佳。这茶可是今天第一茬的春茶,没舍得喝一直留待贵客。你可尝尝,醒醒神。”

马荣将茶碗里飘来的茶香深吸了一下:“确是好茶!”

孙文鹏闻言又自嘲般笑笑:“是我大意,竟敢在马会首眼前班门弄斧。便是什么好东西,你不曾见过?我这粗鄙之茶,马会首不嫌弃就阿弥陀佛了。”

马荣呷了一口茶,笑道:“县丞这么说便折煞我了。凭我如何,也不过一介布衣商人,一切荣辱都得仰仗大人们。”

孙文鹏脸露喜色,显然对马荣的应答很是满意。他漫不经心地翻阅着账册,笑道:“这里头写得清楚,我也看得明白,这些盐都是会首平日里多买存下来的。此番盐祸,你肯捐献出来,很好。”

为官多年,孙文鹏很明白有些事就应当认真处理,而有些不该管的事情最好就不要多事。盐政背后的利益关系错综复杂,他可不希望过多牵扯其中。如今,他借此机会,与马荣行了方便就是与郑大人方便。露了脸,卖了人情,其他事便不归他管了。因此,尽管他看得出这账册是临时编造的假账,仍不打算再深入调查。相反,他选择为马荣遮掩。

马荣自然也懂得其中的门道,笑着附和道:“能为朝廷效劳是我们盐商会的福分,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孙文鹏笑道:“你我二人都是为朝廷办事,万事自当以朝廷为先,日后应当通力合作才是。”

马荣:“自然,自然。”

孙文鹏含笑施着盐,思绪回到了当下。

差役匆匆进来,在他耳边低声禀报,“杀猪匠皮三儿死了!”

孙文鹏神色冷淡:“一个杀猪匠,死便死了。堂尊去了吗?”

差役道:“已经去了。”

“沈亭山也在哪?”

“从昨日到现在,沈大人一直和堂尊在一块。”

孙文鹏冷哼一声,道:“那有他在便好,还来通知我作甚。”

“如今人都不在了,你们还要将这杀人的罪名安到他头上!”李氏情绪激动地哭喊着,任凭陈脊如何宽慰都无济于事。

“现在死无对证你们就想强行找个替罪羊!天理何在,王法何在!”皮三儿的父亲,也就是今日的老寿星,瘫坐在主位上,声音哽咽,胸口不畅,一时气力不济,竟晕了过去。众人忙将他挪至后堂。

剩下的邻里见李氏和皮三儿父亲如此情状,也个个义愤填膺道:“皮三儿绝对不会杀人!绝对不会!”

陈脊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左求右告地行礼赔罪,“大家先别急,官府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李氏愤恨道:“还说不会冤枉好人,这个沈大人,一开口便说我丈夫杀了裴把总。皮三儿人才刚死,你们不去抓陆庠生那个杀人凶手,反过来却......你们……你们……你个冤家!你为什么不把我一起带走,留我一个人在这里被人欺负!”

“还皮三儿公道!还皮三儿公道!”

众人吵嚷之人越发大了。

“都给我闭嘴!”沉默了许久的沈亭山终于开口,他扶着额,缓缓地说出这几个字,没有愤怒的大吼,相反,温和得可怕。

“既然你们都说我冤枉了皮三儿,那便说说吧,皮三儿为人究竟如何?”

沈亭山的语气温柔又坚硬,随性又固执,让人难以拒绝。

李氏率先止住了哭声,她转头看向沈亭山,目露凶光道:“我丈夫素来与人为善,趁今日街坊四邻都在,在座的各位说说看,你们哪个没有受过我丈夫的恩惠。缺钱、缺盐、缺米、缺人,我丈夫向来能帮就帮,不说二话。”

“对呀,对呀。”众人附和道。

“那冒昧问一下,皮三儿平日对夫人又如何?”

李氏微微怔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神色,“自然也是极好,我二人无话不谈,举案齐眉。此生能嫁给他,便是最大的福分。”

“嗯,”沈亭山颔首道:“看得出你们夫妻甚笃,你看,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你还费心又给皮三儿熬了莲子羹。”

沈亭山说到此处故意停顿下来,看向李氏,只见她眼神里多了不易察觉的慌张,手更是反复揉搓着腕上戴着的几个刻着鸳鸯图案的金玉镯子。

“是我做的,我见离开席还有些时辰,便先做了碗羹给他填填肚子。” ', ' ')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