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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妇眼里立时涌出悲伤来,“远儿绝对不会杀人,这是有人栽赃陷害!”
沈亭山道:“可一应赃物确实是在这里搜出来的。”
仆妇一皱眉,对沈亭山道:“这老宅墙院不高,想要翻进来并非难事。”
“有人翻进来你不知吗?”
仆妇道:“我并非时时在此,白日我会去集市买菜。再者,这几日总不见远儿回来,我常在外寻他,并不在家。”
沈亭山问道:“以往陆庠生常回来吗?”
仆妇叹一口气道:“远儿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有时消失几个月,有时又突然出现。”
“消失几个月?你没去找他?”陈脊惊讶道。
仆妇摇头道:“找不到。他每次消失我都会在县里四处找他,可就是找不到。县里的人知道我找他,还经常骗我,想从我这赚些银钱。最离谱的,是有人告诉我曾瞧见远儿驾舟出海了,他一个……别说出海了,便是骑驴骑马都难。”
沈亭山慎重问道:“你对陆庠生的去向并不了解,又怎么笃定他不会杀人?”
仆妇声调明显高了:“远儿秉性纯良。大人们想想,当初他为了百姓那点无关紧要的事情,肯赔上了自己一辈子,如今又怎么会去杀人?纵使他现在形容疯癫,可他依旧是他,从来未变,他始终记着老婆子。”仆妇说着,泪泣如雨,哽咽道:“远儿偶尔清醒的时候,就会将老主子留给他的银钱找出来交给我,托我好生看管这宅子。”
“留下的银钱?”沈亭山面露惊愕。
“老主子给远儿留下了不少银钱,只是远儿疯癫,记不清在何处了。他也只是偶尔清醒时才会找出一些与我。至于银钱在何处,我也不知道,这是主子家的事,我不该问。”
沈亭山诚恳问道:“老夫人,我们可在宅中看看?”
仆妇看向陈脊,良久,颔首道:“众人都道你不是个有德行的知县,可我看大人却亲切。大人尚在孝期,便为了案子四处奔波,我信你会还远儿一个清白的。”
仆妇这番话让陈脊始料未及。
为官这几年,陈脊还从未被任何人肯定过。他心里一阵酸楚一阵欣喜,睁大了眼,嘴角抽搐着却说不出话来。
仆妇没等陈脊回应,而是躬身道:“两位大人想看什么随便看就是了。”
陈脊亦是躬身回礼,“叨扰老夫人。”
这一次沈亭山并没有打趣陈脊,而是任由他的“迂腐”。
这个时间,沈亭山已经仔细查看了陆庠生家中的门窗,门锁没被撬过,门框门板也都牢固无损。但是墙院确实不高,别说是他这种身怀武功的人,即便是陈脊这种文弱书生,也可以借助柴垛翻身进来。
小院中种植了许多花草,还放置着许多木质玩具。据仆妇说,花草是陆文远出狱后种下的,这些年她一直尽心照料着。不过前几日,陆文远忽然发疯,拔了许多花草挨家挨户地扔,看起来秃了不少。至于木质玩具则是陆文远父亲生前留下的,木马,秋千,陀螺,木剑……沈亭山看着这些童真童趣的玩具,仿佛穿过时间的轨道,听到了陆文远儿时的爽朗的笑声,那时的他不识人间险恶,纯良朴实,一心想着要做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陆文远的房里,陈设则更为简单,一床一案,再无他物。
陈脊叹道:“在房间里果真没有任何读书人的痕迹了。”
二人在房里扫视了一圈,几乎空空如也,并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二人又绕到院中,左右查看也并未发现什么特殊之处。关于皮三儿、李执事和裴荻三人,仆妇亦是一问三不知,表示从未听陆庠生提起过。若说有什么交集,那便是仆妇自己曾在皮三儿处卖过二两猪肉。那猪肉并不新鲜,仆妇记到了现在。
陈脊和沈亭山别了仆妇,出来后双双长舒了一口气。不知为何,陆庠生家中透露出的破败气息让他二人都极不舒服。
沈亭山想了想,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同情。
他极力地劝说自己,不可被个人情感左右了想法。无论如何,陆庠生都是亲口承认了罪行,并且他对犯案过程极为熟悉。
据差役所言,孙文鹏虽毒打了陆庠生,但并未暗中授意任何事情,所有口供都是陆庠生自己亲口交代。若他不是凶手,那他究竟是从何得知的?他又为何要替别人承担罪责?
想到此处,沈亭山决定还得去欢哥家再查看一趟。若真是陆庠生杀死了皮三儿,那就意味着欢哥做了伪证,那他又为何要做伪证呢?
还有李执事,他表面与皮三儿关系甚笃,可皮三儿家出事至今,他却全然隐身。甚至,据派去暗中跟踪他的差役说,他这几日还频繁出入金凤楼。
金凤楼?沈亭山想了想,这虽不是个好地界,也少不得要去探查一番。毕竟,他记得,码头衙门那好色的赵差役还曾在金凤楼与马荣争红颜一笑呢。
第14章 庠生、糖水贩
翌日清晨。
“我们现在去找欢哥?”
陈脊将驴解了牵来,不等沈亭山回答,他已翻身上驴,显得颇为着急。
沈亭山点了点头,心领神会地去解另一匹驴,想迅速出发。
陈脊“哎呦”一声,止住他道:“你的伤还没好,莫持缰了,坐我后头。”
沈亭山笑道:“哪就那般娇弱,走吧!”
陈脊也没有蛮缠,骑在驴背上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扭头对沈亭山说:“这个时辰,欢哥应该正在走街串巷卖糖水,要找到他可不容易啊。”
沈亭山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我们不是找欢哥,而是找他的母亲,王大娘。”
不多时,两人便已赶到欢哥家,沈亭山待要叫门,陈脊忙将他止住。
原来这王氏向来守节,几十年来从不与外男单独相处。眼下欢哥并不在家,他二人贸然造访,不说明来意只怕会被拒之门外。
陈脊理了理仪容,在门口高声道:“在下山阴知县陈脊,和沈亭山沈翰林一起来探望节妇王氏。”
王寡妇正在院中清洗糖料,听到声音后,快步走出来开门,“我这样一个乡野村妇,竟然劳烦知县大人亲自来探望。”
陈脊微笑道:“王大娘高风亮节,听说你身体已然康健,特地来看望你。”
王寡妇忙将二人迎进屋中,端上糖水,“家中没有茶水,倒是有现成的糖水,二位大人如果不嫌弃,请解解渴。”
沈亭山笑道:“早就听闻王大娘家的糖水极好,今日倒是让我占便宜了。”
“大人说笑。”王寡妇笑道:“如果大人想喝,随时来便是。”
沈亭山道:“大娘说话文雅,倒像是出身书香门第。”
王寡妇愣了愣,掩饰般笑道:“说起来倒是难堪,幼时确实读过几本书,只不过家父早逝,家境颓败,便不曾再读了。”
“原来如此”沈亭山叹道:“着实可惜,大娘爱读书,怎么不培养欢哥也读些书?”
王寡妇笑道:“我儿不是读书的料子,连三字经都读不明白,我也不盼他功成名就,能卖卖糖水过日子就行了。”
陈脊不明白沈亭山为何会问这些看起来与案情毫不相干的问题,他给沈亭山递了眼神,沈亭山笑着点了点头,又继续拉起家常,“对了,欢哥应当三十有余了吧,怎么至今还没有成家呢?”
王寡妇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他曾娶过一妻,可是新婚之夜家里竟闯入了强盗,不仅杀害了儿媳,还在我这苦命的儿子面上留下一道疤痕。自那之后,因他脸上有疤,又怕他克妻,各家闺女都躲着他,所以至今也未能再娶。”
“强盗?”沈亭山惊问:“行为如此猖狂,可有捉到人?”
王寡妇叹道:“那贼人跑得极快,没能当场捉住。后来我们也报了官,但官府的差役来了也查不出个什么。”
“哦?”陈脊问道:“这事我竟不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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