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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面书生眼角抽了抽,脸色铁青地想着,这浑蛋倒挺坚强,居然都快跨进甲上二层的厅堂了,只可惜终究还是难逃一死,楼层越高,雾气里的毒性越大,此人也就是秋后的斯螽,蹦跶不了多久。
他耐着性子不远不近地坠在缅伯高身后,等待着上前收割对方性命的机会。
缅伯高对此浑然未觉,只是那雪白大鹅忽地不安分起来,伸长了脖子,朝着白面书生鹅鹅鹅地嘶叫。
白面书生慌忙躲进边角落阴影里。
缅伯高扭头望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回首抬步向前,轻抚着大鹅的羽毛,“鹅兄,别激动,等下我吃饱了一定给你整一大盆麦料,绝对不会让你饿着的!”
大鹅依旧叫个不停,而且渐渐急促起来。
缅伯高停下脚步,扫视四周一番,还是没看见什么特别的东西,忽地想到了什么,一拍自己的额头,“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也想喝点枸酱酒?哎……哎!是我疏忽了,光顾着自己喝,忘记了孝敬祥瑞,罪过罪过!”
他一边说着,一边摘下酒囊,拔掉塞子,小心翼翼地给大鹅灌着枸酱酒。
不消片刻,大鹅脖子一歪,栽倒在缅伯高怀里,睡姿安详。
缅伯高见状收了酒囊,砸吧几下嘴巴,“你这酒量也不行啊……得锻炼啊,等到了长安,万一圣人与你对饮,你刚喝了一爵就倒下,那不是扫了圣人的雅兴吗!”
“我这酒跟宫廷御酒好像不是同种类型的,听牧川兄弟说,如今宫中贵人们喝的酒叫什么剑南烧春,闻着有一股股淡淡的清香,而我买的这江南西道枸酱酒是带着丝丝酱香的……你若是要练习酒量,还得让牧川兄弟托人从剑南道运送一些过来,麻烦啊!”
“这一趟的差事也是麻烦,我就想安安静静地游山玩水,怎么就总遇到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呢,先是僰人悬棺,后有什么突厥造反……好在咱坐上了这大船,往后该是一帆风顺,至少在到达鄂州之前没什么波折了,总不能走水路还遇上了水鬼作乱,那也太……”
他说到此处,不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摔倒,低头看了看,指着晕倒在地的某位旅客,呵呵笑道,“兄台!你这喝了几爵啊,竟睡在这儿,快快起来,地上多凉啊!”
也就在此时,一道冷冷的声音陡然在缅伯高身后响起。
“别折腾了,你也一并躺下吧!”
缅伯高登时大惊,转动脖子看向身后,但一扭头,当面迎上一根竹竿。
铛!
一声闷响传出。
缅伯高只觉得头顶有很多大鹅在飞旋,脑袋一歪,登时瘫倒下去……
第五十章
白面书生并没有立刻杀掉缅伯高,而是将其拖入底舱,关进了一间暗房里,连同那只醉鹅也一并扔了进去。
他看了看手里那个四四方方的丝绢,凑到鼻前,轻轻嗅了嗅,当即被浓郁的某种古怪臊臭呛了一下。
方才这抱着大鹅的蠢蛋应该就是依靠此物隔绝了毒雾,逼得他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方式将其击晕。
这东西表面看上去仅是几块丝绢重叠缝合而成,但内里绝对不简单,单单这股奇特臊臭的成分就相当复杂,他从中闻到了一些草药的成分,还有米醋的味道。
最主要的臊臭却是不得而知,该是某种神奇的秘方。
丝绢是谁做的,还有什么人戴着这样的丝绢,白面书生必须要搞清楚这些东西,否则自己留在楼船上继续行动就会有不可预知的风险。
所以,他不得不暂且留下缅伯高的性命,待其醒来之后,仔细审问一番,再决定是干脆杀掉,还是将其作为诱饵,引出缅伯高的同伴。
谁知他刚把缅伯高关进暗房,正打算弄醒对方进行审问,却忽地听见双排木梯处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白面书生皱了皱眉,只能暂且作罢,他悄然躲在那些宛若巨兽的石块背后,双眸清冷地注视着几名船工怀抱各类修船器具踏进底舱。
这些船工原本是在甲下一层的号房歇息,那里极为封闭,又连着烧火的炉子,空气燥热,声音嘈杂,一旦入睡,很难察觉外面发生了什么,故而他们在醒来之后,仍旧依照掌舵者之前的吩咐,爬下底舱继续检查还有没有其他需要修补的地方。
他们一面四处敲敲补补,一面叽里呱啦地说着闲话,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一道影子始终在周围飘荡。
某个塌梁鼻的船工率先察觉出不对劲,他在发了一通牢骚过后,余光瞟了瞟其他几个叮叮当当修补舷墙的船工,忽地身子一僵,侧脸对临近自己的那名伙伴问道,“哎……哎,你还记得咱们下来的时候是几个人来着?”
那名伙伴懒洋洋地回了一句,“你这不是废话吗,肯定是六个人啊,咱那号房一间只能睡六个人……”
塌梁鼻船工扭头数了数,头皮不由地有些发麻,咽了咽口水,“你确定?”
那名伙伴没好气地说道,“这还能有啥确定不确定的,你自己数一数,十以内的算术连三岁孩童都不会出错!”
“我数过了,就是发觉有些不对才问你的……我记着也是六个人下来的,可现在这里却有七个人在修补底舱。”
“什么七个人……你怕是刚才睡糊涂了,把你自己数了两遍吧!”
“只数一次可能出现这种错误,可我数了好几遍,都是七个……不信的话,你自己数一数!”
“肯定是你数错了……咦!还真是七个人!”
塌梁鼻神情紧张瞄了一眼另外五个人,转头对那名伙伴说道,“凭空多出的那人绝对有问题,掌舵的明明说了一次只需要下来六个,没谁会主动做这苦工,躺在号房多舒服啊……对了,你认识其他的人吗?”
那名伙伴摇了摇头,“不认识,我以前不是在这艘船上做工的,前两日听说老家的阿耶病倒了,所以才换了东家,想着顺便乘坐这楼船回家看一看。”
“你老家哪儿的啊?”
“鄂州的,你呢?”
“我是洛阳的……我之前也不是在这艘船上做工的,昨日因为跟旅客发生了点摩擦,被原来的东家撵了下来,恰巧听说这艘楼船在招募船工,所以过来试一试……”
“这么说来,你也不认识其他人?”
塌梁鼻船工一点头,“嗯,一个都认不得,我这人比较内敛,平常不太喜欢交际,上了这艘楼船也都是自己做自己的,没跟其他人怎么聊过……你有没有跟人交谈过,哪怕记得一两个人的特征也好。”
那人摇了摇头,“我跟你差不多,性格并不张扬,没跟其他人打过招呼。”
塌梁鼻微微皱起了眉头,“这可怎么办?你我都不认识其他人,也不知多出来的那人是谁。”
“要不咱俩先偷偷溜回去,翻一翻号房里的名册?”
“不行!咱俩要是突然转身回去,肯定会引起那人的警觉,说不得等我们查完名册回来时,那人已经不在了……”
塌梁鼻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他并不信任旁边这位声称来自鄂州的伙伴,如若自己一个人跟对方回去,中途发生了什么意外,那才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旁边那人似乎也陡然反应过来,有了相同的顾虑,于是不再提说回去翻查名册,沉默良久之后,忽然说道,“哎哎!我倒是又想到了一个法子,咱让其他人挨个报出自己睡的木床编号,如此一来,至少能排查出四名没有问题的。”
塌梁鼻摸着下巴细细想了想,“好啊,这个法子确实很稳妥,如果有谁迟迟不肯报出编号,说明那人就有问题,倘若有人报出与别人一样的编号,也会露陷……只是咱不能挨个挨个地报出编号,否则若是有人依照前面几人编号的规律,抢了后面的编号,到时候很可能会出现把好人错当成贼子的情况,而且危险同样没有解除。”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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