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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恩情陈宜永远记得。

“说吧,兹要不要命,我都奉陪。”

肩上一沉,面前的人影和五年前重合。

徐钧安笑出八颗大白牙,“老规矩,我七你三。”

听他说话,陈宜的心也轻了许多,周身空气都暖和起来,仿佛回到京城,一切还充满希望。

“我只要二,剩下的麻烦兑成棉被、火炉子,交给他,”她抓住董参的胳膊,介绍道:“河西军军医,董参,董大夫。”

董参还是一句话不讲,光盯着陈宜。

他没听懂,还要徐钧安解释。

“怪我考虑不周,你现在身份不合适拿银子,拿了也没处藏呀。”

徐钧安自来熟,搂住董参,挤眉弄眼道:“给家眷也是一样。”

又把董参闹得面红耳赤。

嘻嘻哈哈之际,门帘起伏,一阵酒香飘入。

屋内三人面面相觑,笑容都僵在脸上。

陈宜第一个冲出去,董参和徐钧安紧随其后,但见一抹红色身影、一地瓦罐碎片、一滩白米粒。

泰宁公主昂头挺胸,红色狐裘衣角飞扬。嬷嬷在旁叫嚣:“老身倒要看看,谁敢动我们公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军营也不例外!”

“军营重地,请公主自重。”

小将距离公主三步远,双手握拳,恭敬地哄人走。刚刚经历过一次小冲突,死里逃生的士兵们,纷纷瞪着主仆二人,无声抗议。

河西地界,政、人、军都归河西节度使管,皇帝最怕、最恨的就是节度使管辖下的人目无皇权。

泰宁嫁过来,就为了监视河西军动向。

如有必要,先发制人。

第9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自入牢到金州,历时半年,陈宜好不容易碰到酒坛子,都已经封口,就差入土窖藏,竟然当她的面没了。

风吹酒香,陈宜眼中只有膨胀的米粒,烈日下白得刺眼。

她蹲下捧起米粒,放在碎瓦片上,执着地拣出沙砾。红色金丝羊毛毡鞋就在她眼前,她跟看不见一样,拾起公主脚旁的碎瓦片,吓得公主后退半步,正巧踩在瓦片上,差点摔跤。

“好啊!你们河西军营连一个囚犯都敢冲撞公主!”

嬷嬷一脚踢开陈宜,转而焦急关切公主,“您没伤到吧?”

说着,掸了掸公主身上不存在的灰。

陈宜摔倒在地,下意识用手撑地,手掌按在碎掉的瓦片上,血瞬间渗出。手心的刺痛哪里比得过心痛。她的尊严一次次被碾,希望一次次破灭,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断裂。

去他的得体!去他的隐忍!

陈宜猛地爬起,冲到公主跟前,毫无章法、发泄似的推倒公主。她喘着粗气,看见公主慌乱的神情,胸前毛绒绒的白色皮毛染上她的血。

“疯子!来人啊!这里有疯子!”嬷嬷大喊。

周边的士兵不动如钟,震惊看向陈宜,看不惯公主是一回事,动手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陈宜的手肘被拽住,膝弯短促疼痛,膝盖一软,很快被士兵压跪在地。

“按军法臀杖十,拖到一边打去,莫脏了公主殿下的眼。”

小将拱手道:“公主受惊,属下这就送您回府休息。”

“谁说本宫要休息?”泰宁掀开小将,脸上已不见惊慌。她整理齐整衣裳,施施然道:“本宫还没看过军营行刑,正好瞧瞧。”

小将皱眉。

杖刑只着亵衣,往常女囚受刑,即使私下执行,也不乏羞愤自杀。何况,陈宜刚刚救了兄弟,他还想着让人防水,打个皮外伤就成。

这个公主心眼还没针眼大,这样为难一个小囚犯。

他内心忿忿,绞尽脑汁想说辞。

“公主殿下!”

众人为难之际,竟然有人主动出头!

徐钧安堆笑,毫无负担地跪在泰宁脚边,磕头激动道:“小人在京城常听坊间传闻,说泰宁公主是皇宫里最美丽俏皮的公主,也是当今圣上最疼爱的女儿。”

“哎呀,今儿个小民居然有幸见到真人啦!真是霞姿月韵、天仙下凡!”

他抬头,迎上泰宁的目光。泰宁抿唇,意思让徐钧安说下去。

徐钧安双手伏地,“听闻您喜爱葡萄,小人正得了一些,想进献给您聊表心意。”

公主的羊毛毡鞋踩过白米粒,从他眼前走过去。

“还跪着干嘛?”公主回头看他,“葡萄拿给我。”

“好嘞!”

徐钧安赶紧爬起来,弯腰跟上公主,“咱们进帐篷吧,熏炉和屏风都起好了,您看,我这还有手炉。”

公主已经进帐篷,士兵也松了手,陈宜还呆呆盯着被碾进土里的米粒,灰败污脏,就像她的人生。

她瘫坐在地上,眼泪无声地滴下来。

“陈姑娘,”小将小心翼翼道,“杖刑还是要受的,不然被发现不好交代。”

陈宜的脑子里忽地都是小时候,父母还在,李存安还叫苗安,还陪着自己闹的时候。她也有未婚夫疼,有父母做靠山。

“陈宜?陈宜!”

董参摇晃她的肩膀,好半天两人都眼神才对上光。

董参满头大汗,“没事了,陈宜,没事了,我回来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他握住陈宜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心在淌血,慌忙拉她起来,嘴里还在念叨。

“怎么会这样?我就走开一会儿……快,我给你包扎,这伤口好深。”

“徐钧安让我去搬救兵……”

他把目光从陈宜手心移开,欣喜地要跟她表功,发现陈宜的眼睛重新有了光彩,正紧紧盯着他身后的人,他请来的救兵。

“现在出息了,连公主都敢打。”李存安背手昂头,语气不似责怪,反而有点不忍。

陈宜自嘲,“不敢,我只是一个囚犯,不敢动河西少主的未婚妻。”

她还没调整好状态,忘了众目睽睽之下,该尊敬顺从李存安。察觉到周边人审视自己和李存安的视线,陈宜又找补道:“在河西就要守河西的规矩,小女记得。”

“切,”李存安笑出声,“你守规矩?私联我的亲卫,算守规矩?”

陈宜头皮发麻。

这是她和燕笳的秘密,李存安怎么会知道?

燕笳从李存安身后探出脑袋,“少主不同意我可不敢给你送信。”

前日燕笳拿了书信,转头直奔将军营帐,李存安早打算好,接了公主回来,他就住在这里。

燕笳进帐时,李存安刚听完探子汇报,眉头紧锁。面前案上,一张宣纸写着“细作”,一张写着“突厥”。

毒杀公主陪嫁亲信的刺客捉住了,竟然是靖远一个不起眼的猪肉贩子。靖远驿站听闻他们一行人要来,提前两天便购入猪肉。猪肉贩跟厨子套近乎,没两句话就问出来迎亲队伍要进城,送猪肉时混进驿站。

可怜随行太医,被误会成内应,一刀毙命。

一个卖猪肉的都能是突厥细作,还有谁不可能。

突厥人无孔不入,可能早已深入河西角落,别处还好说,万一与军营有关。李存安一想到这种可能就汗毛直竖。

“少主,卑职今日碰见陈宜姑娘,她托卑职给她送封信,”燕笳双手将信承上,没有开封,问道:“送吗?”

李存安满心都是捉细作的事,挥手烦躁道:“不是告诉你不要管她了吗?”

燕笳乖道:“碰巧碰到。”

他将信收到袖中,准备还给陈宜,刚转身,又听李存安问:“送去哪?”

“她也不知道具体位置,只让我去西营碰碰运气,她那个朋友可能在那找她。”

“朋友?”

李存安的注意力转移过来,勾手要信,“她在河西还有朋友?”

一封信,看得李存安气笑了,“求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照应,都不来求我。真是厉害啊,陈宜。”

他重新滴蜡封住信封,还给燕笳,嘱咐道:“务必送到,千万别耽误陈大小姐救命的大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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