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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宁呕出全身力气,脖颈青筋暴起,床边婆子的手臂被她抓住五条指甲印。
下身仿佛被撕裂。
“出来了!”
稳婆猛地拽出,泰宁只觉肚子忽地瘪下去。
“嘤啊!”孩子竟然还啼哭了一声。
泰宁惊,伸手去抱。
小婴儿不足月,不过两只手掌捧着大小,小脸青紫,眼皮子上沾着胎脂,未睁开眼,已没了气儿。
“他的睫毛好长,”泰宁亲吻孩子的眼睛,心想,“要是他能睁眼,该是和钧安长得一模一样。”
“生出来就好。”太后一句话,婆子就来夺婴儿。
泰宁下意识抱紧孩子,可她刚生产完,着实没有力气,轻松就被夺走。
“扔了吧。”太后嫌弃捂鼻,护甲一挑,扫一眼都不愿意。
泰宁匍匐争抢,手肘落空,半截身子摔倒在地。
扑通,好大一声。
“公主也别躺着了,咱们该上路了。我可不想留在这里看他们打仗。”
泰宁眼睁睁看着小小的小人被抱出去,自己还没缓过神,就被抬着腋下拽起来。
“我不走,”泰宁挣扎,“我不要回京城!”
太后一只脚蹬在脚踏上,忽道:“差点忘了。”
“袁将军,该去追陈宜了。”
“是。”袁进领命,当即带兵外出。
泰宁挣扎更甚,直呼太后名讳:“佟春娥,你不守信用!”
陈宜出了门就越跑越快,她太清楚太后。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依太后的性子,剐了她也不为过。
好在她和泰宁心有灵犀。
“往东跑”即向范阳,泰宁的意思就是考虑好了,决定揭竿起义。
陈宜一路往北,出了北安门再八十里,就是反叛军军营。她和乌尔朵、范可耀约在那里。
只要到那,她就能见到李存安。不管是死是活,那是她的李存安。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北安门就在眼前,身后却响起马蹄声。
“这边也没有。”
陈宜躲在小巷子里,望见一队士兵追到北安门。
“她该不会已经出城了吧?”
“那就追出城!”袁进勒马赶到,“一队人跟我出东玄门,一队人出北安门,定要捉住反贼。”
眼看着他们分散开,驾马出门,陈宜从巷子里走出,计划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等待他们停下,再绕过他们。
追人的人永远不会注意自己的屁股后面。
她想要买套衣裳伪装,摸向衣襟,那里还藏了两粒碎金。这一摸才发现,装碎金的香囊不见了。
阿娘赠给李存安的,她好不容易缝补好的,他们的定情信物,又丢了。
第60章 先救陈宜
滑州府进城须查验文书,李存安收买探子,和徐钧安一道,两人扮作搬运工,混进了城。
小巷内。
“知道怎么说吧?”徐钧安问。
探子双手接过银票,塞进衣襟,笑吟吟道:“知道知道,就说李少主和常大人都殁了。”
李存安点头,算是认可,探子架牛车便分道扬镳。
他们此番进城,要摸清城中布局,官府位置,被掳走的人都关在何处,还要摸清各城门守卫及兵力情况。
准备以浓烟为暗号,与燕笳通气,今夜就强攻滑州,救出泰宁和陈宜,再杀佟氏昏官以振士气。
两人跟着人潮,先去人最多的市井酒楼。
徐钧安发现酒单上竟有九酝春,手指不自觉挪过去,李存安率先指向女儿红。
“来坛女儿红,再就点小菜,两碗米饭,就好。”
小二一走,他翻徐钧安白眼,压低头道:“你看我们穿的,像是喝九酝春的人吗?”
“我们连名号都不该知道!”
这半年来,徐钧安主导,九酝春在南、北、东,三面开花,声望显著提高,如今价格水涨船高,已论金卖。
徐钧安低头看,两个人粗布麻衣。
他瘪瘪嘴,“你就不奇怪吗?河南道往北往南往东都被割据,通商的路早断了,他们哪里来的九酝春?”
说着话,小二刚好上来。
徐钧安不顾李存安制止,指着柜台后头的酒水单,市侩笑道:“小哥,那九酝春是个啥?俺都没听过,咋卖恁贵呢?”
小二放下盐酥花生和小炒猪肝,长咦一声。
“莫说你不晓得,我也不晓得。掌柜的去了趟府衙,回来就拎了两坛这个酒。”
“您不知道,就这两坛酒,金贵得很,都不许俺们碰。”
李存安和徐钧安交换眼神。看来陈宜就在府衙里,随身的酒被袁进缴了,光自己喝还不够,得换钱。
袁进俸禄不低,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徐钧安吞咽口水,一个劲儿挥手,小声同小二说:“你们这掌柜小气哦。”
小二努嘴,很是同意。
三言两语,两个人成了共同阵营,嚼舌根的朋友。
李存安插嘴:“咱城里最近有来什么金贵的人吗?”
“金贵的人?”小二抵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状,“啊,难怪太守说喂马的草料不够,让我们想想办法。你说我们做酒楼的能想什么办法?”
他拍着手抱怨,李存安刚吃了一粒花生米,后槽牙嘎滋咬碎,站起来就走。
徐钧安跟在后面付钱,快步跟上。
“朝廷来人了。”两个人异口同声,难得默契。
“太后还是小皇帝?”于徐钧安而言,这关系泰宁的处境,很不一样。
迎面撞见三个小兵,两个开路,一个推车,慌慌张张,喊着“让开”。
“没有差别,”李存安打碎徐钧安的侥幸,拉他躲到小贩摊子后头,眼睛瞟着小兵,“你和泰宁一样,太相信小皇帝了。”
“能当皇帝,就不可能单纯。”
推车经过他们身边,李存安看清板车上婶子的脸,皱眉惊骇,心脏骤缩。
他拉着徐钧安跟上去。
婶子为人憨厚热情,待谁都赤诚,遭官府毒打,一定和陈宜有关。
小兵一路跑到西边春宝门。
西城都是仓库,人烟稀少,这道城门只有四个守军,看着年纪不小。
板车放下,年纪最大的守军便扑上来,握紧女人的手,泪眼模糊。
小兵跟男人说了几句话,塞给他一个荷包,想来里头是银票。李存安他们离得远,听不清对话,只能猜是抚恤的意思。
待小兵走了,李存安才上前,轻声道:“叔、婶。”
婶子唇色惨白,望见他,猛地睁大眼睛,如回光返照,双手寻着李存安的手,紧紧握住。
“救…救…”婶子说一个字深吸一口气,嗓子眼发出咻咻的气声。
就在李存安蹲下,准备掀开白布看看她的伤势时,婶子握他手腕,摇摇头,眼角滑下一滴泪。
“先救陈宜。”婶子艰难说出四个字,目光重新投向丈夫,两人抱在一起,俨然没有求生意志。
徐钧安猜到他认识这两人,没想到生死之际还想着陈宜,下意识道:“别放弃啊,咱们军营有大夫,夜里就到。”
李存安身份明牌,此话一出,完全暴露奇袭战略,李存安要阻止他已经来不及,只得恨恨拍他胸口。
徐钧安晓得自己说错话,抿唇,哭丧脸。
扑通一声。
黝黑高大的男人跪下,随身武器平放面前。
“少主说怎么做,王三都听您的。”
他说话还带着哭腔,黑眼仁里烈火熊熊,望向身后守兵。三个守兵互相看看,也扔下武器,“我们听王哥的。”
李存安印象里,叔总是沉默寡言,都是婶子说个不停,没想到做起决策这么果断。
是个男人!
他扶起男人,重拍肩膀,改口道:“王哥,你先照顾婶子,我们的人马上就来。”
来不及再考察,李存安和徐钧安就近找了个巷口,黄纸和通讯烟丝掺在一起点燃,灰黑色的烟迅速窜高。
信烟明显,官府的人自然会注意到这边。李存安和徐钧安不逃,等着他们赶过来,演出孝子焚帛,哄退官兵。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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