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页(1 / 1)
('
“我早料到你要这么说,所以我早替你选好了”,阿姊一脸了然于心的样子,“这个郎君文采斐然、勇冠三军,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家世更是不必说。而且,马球打得再好不过了,每年游猎也都能拿得头筹。更巧的是,嫁了这个人,以后出入王府,甚至我去看你,都是极方便的。你看,可好啊?”
我心下疑惑,问道:“阿姊说的,倒像是天上的仙人了,这么好的郎君,前去求亲的还不要踏破门槛了,哪里就轮得到我?怕是五姓七家,都要争着把女儿嫁过去吧?”
“所以啊”,阿姊叹了口气,“他已经有妻有子了。”
我一下子愣住,完全不知道阿姊这是什么心思,既然这郎君有妻有子,难不成要我去做侧室?我虽只是韦家的庶出女儿,但韦家虽无高官,却是门第高贵,如今阿姊又是英王的正妃,我无论如何也配做得世家公子的正妻啊。
阿姊看我没有言语,继续问道:“当今太子如何,你可听过?”
我点点头:“太子才学极好,普州那样的地方都有了名声,我自然是知道的。”
顿了顿才发现阿姊的意思,“啊”了一声,“阿姊是想让我嫁到东宫去?”
阿姊得意地瞄了我一眼,“怎么样,这个侧室,不委屈你吧?我们韦家怎么说也是京兆大族,我又是太子亲弟弟的正妃,你是我的亲妹妹,纵然是庶出,他们也断然不会看轻了你。
“你入了东宫,直接封侧妃恐怕难了些,但封个良娣还是稳妥的。况且太子殿下为人和善,年纪也长你十三岁,必然懂得疼惜你,这样的郎君,你在长安城还找得到第二个么?”
我细细思忖阿姊的话,也觉得甚有道理,当今太子李贤的确是少见的才学俱佳、骑射精湛,又多得才子们拥戴,以后定然也是个好帝王。
阿姊见我一直低头,抚着我的背说道:“你不用害羞,除夕夜皇亲们都要进宫赴宴的,到时候我带着你一起去,再向二圣求个恩典,挑个好日子让你搬进东宫便可。”
我拉着阿姊的手,一时有些羞怯,“阿姊,我……”
阿姊忍不住一笑,“等你除夕的时候见见太子,怕是哭着闹着要嫁了。”
我笑着去推搡她的肩膀,一时两个人又说起英王来。
阿姊走后让隽娘留下来悉心教我照料猞猁的事宜,玉娘忙在旁一一记下。临走时隽娘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小娘子真是好福气。”
日子很快过去,我的骑术在每天的练习和安平简的指导下已经突飞猛进,有时他还教我一些游猎时的技巧。虽还同往日一样,他偶有言语轻薄,但我不去应他,他便也慢慢收敛了。
英王带来的猞猁长得极快,刚来的时候还跑不快,现而今连兔子都追得上了。玉娘和我一起照料着它,如今它见了我俩倒很是亲昵了。
年关将近,五兄来过王府几次,阿姊将韦家过年的事项都安排妥当了,也给万年县族里的众多亲眷许多赏赐。
我看到阿兄的样子比在普州时有兴致很多,一言一语都是藏不住的志向抱负。据他所说,如今已和很多世家子弟熟稔了,阿姊也很高兴,道这对他以后的仕途无疑是好事,只等着过两年中个进士便成了。
第三章 除夕
玉娘给我拢好头发,又给我襦裙外头罩了一件羊毛织的披衣。我心里紧张极了,生怕哪里收拾得不妥当,被人笑话了去。
今日是除夕,二圣赐宴,二圣的孩子们都进宫赴宴。我作为英王府王妃的妹妹,其实去或不去都不算失礼,可阿姊执意让我进宫看看太子,我便收拾了一上午。
乘了许久的马车,进了宫便换成肩舆。我坐在上面,虽不敢大动,眼睛却忍不住往四周东看西瞥。
从前只听人说大明宫如何鳞次栉比富丽堂皇,如今只见了一角心中已经叹服,殿檐宏大,回廊齐整,当真美轮美奂。这帝王的尊贵气派果然是无人能及的,华丽如英王府邸,同大明宫相比也有云泥之别了。
阿姊引我坐在女眷一侧,因我尚无品级,坐得离阿姊较远。我又往另一侧的男席看去,只隐约看得到有几人,离二圣最近有一处座席略华贵些,想必便是太子的落座之处了。
正探头看着,却忽然对上一双幽黑的眸子,一个俏生生的小娘子,正笑盈盈地看着我。我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眉目灵动,唇若樱瓣,一颗痣轻轻地落于鼻尖。年纪看着与我相差不大,梳的却是已经嫁人的发髻,我又认不出这是哪家的亲眷,便也只对她一笑。
谁知她直接起身过来,向我点头道:“我是豫王孺人窦氏。你是谁?”
原来是英王的同胞弟弟豫王李旦的家眷,我随即行了一礼,答道:“英王妃之妹韦氏。”
“就说怎么从没见过你呢,原来是王妃的妹妹,你是头一次进宫吧?我也是今年才到长安的,这除夕宴我也是第一次见呢。”
她的声音脆生生地好听,整个人都散发着生动的神采,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娘子。
“我才来长安三个多月,从前一直跟着阿耶在蜀地”,我拉着她问道,“你姓窦,是大名鼎鼎的扶风窦氏?”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可不敢当。城南韦杜,去天尺五,你们韦家才是根基深厚呢。”
说着便往男席那边看去,揶揄道:“太子殿下都还没到呢,你别老往那儿看啦。再说了隔着这么远,你能看到这如意郎君的模样吗?”
我羞愤间正要开口问她如何得知,尚仪局的宫娘们便过来督促,我们两个点头致意就各自坐好。
我不自觉地往太子的方向看,只见一个颀长的身影慢慢落座,我看不到他的样子,可那举手投足间,正是身为东宫的器宇轩昂。心中想着那些关于他身上的种种传奇,如何文武俱佳、政绩卓然。
我想,这天下最好的郎君,可能莫过于此吧。
二圣临席之时,众人皆行礼,衣裳摩擦之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我因看不到二圣的样子,便索性一直盯着太子,忍不住想阿姊日后要怎么和天后说起我的婚事,我又要什么时候嫁到东宫去。
可想着又不好意思起来,感觉两颊都烧烧的,一抬头对上窦氏敏捷又了然的笑,我赶忙低下头,局促得紧。
“今日圣人本要歇着,是我硬给拉出来的。来的都是自家人,就别拘束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说话的应当是天后武氏,声音极为有力。
“天后说得是,都是自家人,孩子们想怎么闹就闹吧,我待一会儿,也要回寝宫歇息的。”天皇的声音倒是柔软许多。
酒过几旬,所有人都放松下来,英王还在席间起舞助兴,薛绍驸马也接着舞了一回。
气氛正热烈时,天后却突然道:“听闻太子最近作了一曲,连民间都流传甚广,我这当母亲的还没听过,真是失职了。”
席间一时静下来,没有人敢再说话。太子起身答道:“儿所作之曲甚是粗鄙,因而多得民间喜欢,当然入不得母亲的眼。”
“今日都是自家人,也不必管你那《宝庆乐》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让众人都听听。”话未落音,有一干乐工就已抬手奏乐,那样子分明是早已准备好。
我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流动的音律在席间飘散,不间断地落入我的耳中。这曲子中有多少愤懑不甘,我一个不精乐理的人都听得出,难道天后听不出么?《宝庆乐》有名至极,天后怎么会没听过呢?
而作了这一曲的人,当朝的太子、风姿卓越的郎君,他究竟心中有多大的不满,才能作出这样毫不收敛、情绪喷薄的曲子?
一曲完毕,只听天后笑着道:“果然是我的好儿子,谱出的曲子也这样别具一格,我要好好赏你”,说着便向近旁的宦者点头示意,“这本《少阳正范》是北门学士们耗尽心血,费了四个月才编成的,最适合给太子读了。” ', '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