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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我又觉得不妥,急忙解释道:“陛下只说让我见一个人,我也是刚刚才知晓你们回来了。”

阿姊点点头,并未多言,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说:“这些年你还好吗?你如今还在四弟身边吗?是侧妃?”

“阿姊,我在陛下身边服侍。前几年被放出了宫,今日才回来的。”

阿姊愣了半刻,又接着问道:“我见上官氏已是正三品婕妤了,你是四品还是五品?”

我有些灰心,却还是对她笑着提醒道:“我并无品级,这些年能周全自身已经不易,实在不愿奢求什么。”

阿姊轻轻挥手,叫李重润带走了一直想要插话的裹儿和仙蕙,裹儿高声叫嚷着不愿,却还是被李重润夹在腋下拖走了,仙蕙倒是乖乖跟在后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我们。

“对了”,我见阿姊只是淡淡地笑着,并不言语,又接着问道,“阿姊是何时回来的?可都拾掇好了?庐陵王在哪儿啊?”

阿姊扑哧一笑,眼神中复现了几丝十多年前的凌厉来,“昨日才到的,庐陵王被陛下召去瑶光殿了,说是要见狄相公。”

我突然升起不详之感,又拉着阿姊忙问道:“阿姊可曾见过陛下?陛下有说什么时候准庐陵王出宫开府?”

“还未得陛下传召。不过……”阿姊也顿了一顿,“出宫?你从哪里听来,陛下要庐陵王出宫的?”

第七十五章 试探

我在心中回忆陛下的一字一句,渐渐拼凑起陛下原本的盘算来。

李显被废帝位、全家贬至房州,如今再召他们回京,李显必定对她感恩戴德。

李旦为帝六年,居东宫八年,一直都是李唐势力的中心,就算被陛下一再折断羽翼,朝中力量依然盘根错节。

而远在房州十四年的李显,是实实在在的孤家寡人,除了陛下,没有旁的可依靠。

武承嗣、武三思与李显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更遑论其他不涉皇权的武姓宗亲了。

陛下召回庐陵王李显,不是为了让他在京中为王的,陛下是要他正位东宫,来日继承帝位的。

那……李旦呢?这些年拿命守住的东宫,就要如此拱手让人吗?

“团儿,你在想什么?”阿姊的手搭在我的小臂上,唤醒了在沉思中震惊不已的我。

“阿姊,庐陵王见过皇嗣了吗?”

阿姊的眼神闪过一丝狐疑和探究,而后轻轻摇头道:“一切要听陛下的旨意,可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我犹豫片刻,还是将心事吐露了几分,“十四年未见,我担心庐陵王和皇嗣兄弟间有了隔阂。”

阿姊的眼睛轻轻转动,探身握住了我的手,声音虽低,可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楚分明,“我如今只有一弟一妹,你和令裕是我仅剩的依靠了。”

“阿姊放心,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背叛韦家”,我明白她的担忧和顾忌,安慰着她,又忙问道,“阿兄到哪里了?”

“岭南路途遥远,且要等些日子。”阿姊看着我,笑得灿然,可眉目之间却紧绷着,并无疏朗之态。

久别重逢,我等到的不是激动和温情,而是疏离和试探。

“阿姊”,我慢慢起身,向她撒谎道,“陛下那里还有事,我不能待太久,便先回去了,过两日再来看你们。”

阿姊只是一笑,起身将我送至门口,拉了拉我的手道:“你闲时便过来,我们好好说话。”

我踏出房门,待头顶终于出现了蓝天,才彻底放下心防,深深喘了几口气。

再次见到的院落同来时一样,李重润依然全神贯注地练习蹴鞠,只是没有了仙蕙和裹儿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稍矮半头的小郎君,正在李重润身侧几尺以外,一脸兴奋。

“三郎,接着!”

李重润一个旋脚,将藤球踢到小郎君的脚边,小郎君向前跃起,却没有控制住身子,一下就扑到李重润的身上。

“阿兄,对不住!”

独属于十三四岁少年的沙哑声音传入耳中。

三郎……他是隽娘的孩子李重俊。

若是方才遇到他,我一定会上前好好看看,这个我曾承诺过隽娘、会好好照顾的孩子长成了什么模样。

可眼下我的心思全被太子之位占满,这件事关系着我们所有人的命运,在没能确认李旦的意思之前,我实在顾不上隽娘的孩子了。

陛下没有说我能否去东宫,我便只能去找婉儿探探口风。

一路出了安福殿,撞见院门旁站着一个极高极瘦的郎君,也许由于身量太高,竟有几分佝偻着。

他静静地看着院中一起蹴鞠的李重润和李重俊,目光里藏着让人看不清楚的深渊。

擦肩而过的瞬间,我看见了他左脸上浅浅的疤痕,和与李显极其相似的嘴唇。

李显的长子李重福。

我斜斜望去一眼,没有多想,便一路向瑶光殿而去。

九州池畔微风迭起,我亦无心欣赏春末渐起的绿意,只知低头快步往前,一个没留意,就撞上一个软乎乎的身子。

“急成这个样子,后头可是有厉鬼来索命?”

我抬头看去,一双柔媚的眼睛眨动几分,原本的如烟如画已经蒙尘,连矫捷好动的身子也变得丰润柔软。

“见过庐陵王。”我不禁笑着叫道。

“你是从安福殿出来的?”

我点点头,“不能待得太久,就没等到庐陵王回去。听阿姊说,庐陵王去见了狄相公?”

李显一脸春风得意,笑嚷着说:“狄相公为了大……周可真是鞠躬尽瘁。”

“狄相公和庐陵王说了什么,能叫庐陵王发出如此赞叹?”

“无非是关怀在房州和如今的衣食住行罢了,狄相公也是一把年纪了,没有耽搁他太久。”

我抿起一道微笑,不能确定李显到底是听出了我的试探刻意瞒着,还是他一如当年,对于政事单纯到无知。

“庐陵王,陛下可有说过,何时准你与皇嗣相见?”我又不甘心地追问。

他摇摇头,神情比方才紧张了几分,“一切都听陛下的吩咐。”

“也好。”我明白了他的忧惧,只低声安慰着,而后便匆匆告辞。

我守在婉儿的房里,虽心急如焚,可直到入夜,才等到她从陛下身边回来,她只是微微惊讶,开口说道:“我以为你会留在安福殿过夜。”

“陛下可准我去东宫?”我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想知道什么?”

我不禁皱眉,低声回道:“我想知道皇嗣的打算。”

“先忍忍吧”,婉儿轻叹,“只怕陛下也在试探皇嗣的心意。”

“陛下在等皇嗣如载初二年让出帝位一般,让出东宫?”我转过弯来,又问向她,“婉儿,庐陵王的事,你早知道了,是不是?”

“陛下特命此事保密,连狄相公都是今日才知道的,我没有办法告知你。”

我点点头,“我明白,我只是好奇,皇嗣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这些日子又做了些什么。”

“皇嗣明日来瑶光殿问安,你去服侍吧。”

“婉儿。”万般茫然涌上心头,我紧紧抓住她的手,却问不出一个字。

一个温软的怀抱,婉儿的鼻息痒痒地喷在颈边,她轻拍着我的后背,低声安慰道:“团儿,皇嗣是聪明人,你不必担心什么。”

婉儿的这句话并未能宽慰我。

我知道,对他来说,至亲性命远远重于帝位皇权。 这些年他装得天衣无缝,朝野上下都知皇嗣殿下素性恬淡,不恋名利。

可我懂得他的欲望和野心,我和他都清楚地知道,只有坐上了那个位子,才有资格保护自己、保护自己在意的人,才有资格将心中之理付诸于世。

更何况,相比从前阴晴不定、如今态度难测的李显,由他即位分明是对我们都更好的选择。

第二日,婉儿将我安排在陛下身边,虽时隔四年,可这些事情做起来,竟也毫不生疏。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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