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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鸾也是真的困了,犹豫片刻就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山里冷意更足,我紧了紧有些进风的披衣,对前面掌灯带路的内侍说道:“我怎么没见过你,齐郎呢?”

“我进王府还不到一年,故而侧妃不认得。”

我跟在他的身后,从寝殿出来一路向西往太子汤走去,深埋在心底的滚烫回忆,都一一翻涌了出来。

在雪天笑闹着要摘梅花的从敏、用身体挡着不让我受伤的安平简,还有那时调皮着的猞猁凝雨。

还有……

深夜无人,我远远地就看到了泡在太子汤中的身影,牙白色的寝衣贴在紧实的背上。

还有在此地,我和他并非你情我愿的第一场欢好。

心神恍惚,原想的称呼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我示意内侍离开,轻步走到他的身后,蹲下来唤道:“豫王。”

那个身子明显一僵,后颈的水珠沿着肌骨分明的皮肤滑落下来,又与满池的汤泉融为一体。

我这才察觉不对,这个身体……也太年轻了些。

没有思考的时间,这个身体突然从水中站起,伸手就将我拽进了汤池中。

我的身子突然跌落,尖叫一声,口鼻里全呛着水,难受得不停咳嗽,根本无力顾及其他。

我挣扎着扶住池壁,气喘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

武延秀靠在我对面的池壁上,一只胳膊随意地搭着,抿着浅浅的笑意,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你怎么会在这儿?是你让内侍骗我来的?”

他哼笑一声,“若不说安国相王在这儿,你会来么?”

我皱眉道:“这太子汤,只有安国相王和温王才能用,你这是僭越。”

“我僭越的事儿还少么?多这一桩,就能被治罪了?”

我撇撇嘴,“也对。从前驸马是武崇训的时候,安乐公主也不像这两年奢侈无度。她屡遭弹劾,你的功劳也不小。”

他没理我的话,隔着雾气问道:“你叫他豫王,为什么?”

“你管我?”

他挑眉一笑,嘴角斜斜歪着,起身向我一步一步走来。温热的汤泉在他的周身荡开一层一层的涟漪,直至飘到我的身前。

我冷冷道:“驸马这是不要命了吗?”

“公主有她的男宠,我有我的姬妾,怕什么?”

我冷笑道:“可我还是相王侧妃。”

“你是有愧,还是不敢?”他又嘲讽着一笑,向我逼近了半步,“他有别的女人,你有什么好愧疚的?”

“武延秀,你如今有了妻子和孩子,你是有家的人了。”

他的身子将我完全圈住,把我抵在池边,悠悠道:“妻子算是我的妻子,孩子……也算是我的孩子吧。”

“怎么了?”我反应过来,忙问道,“孩子不是你的?”

“孩子是婚前有的,父亲究竟是不是我,我不知道,就连裹儿都不知道。”

“你是因为这个才找我过来的?”

他反而被我问住,面露不解,半晌才摇着头哈哈大笑,整个人都半趴在我的身上。

我无处躲藏,只能扶着他的腰际,疑惑地问:“有什么好笑的?”

他又摇了摇头,“血统和姓氏,有什么值得在意的?我不过是……”

是我一时想岔了,他确实不是在乎这些的人,可他究竟在难过什么?

他是安乐公主的驸马,是圣人和皇后的女婿,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外人。并且,他不像长宁公主的驸马杨慎交那样,有自己的父母兄弟。

“武延秀”,我收回紧贴在池壁的腰身,向他靠近了几寸,“谁是家人,是可以自己选的。”

“是么?”他反问道,目光里满是落寞,“我也曾以为可以。”

话刚说完,他就撑在池壁上,一只手捞过我的腰肢,温热的水汽混着他的鼻息,逼迫在我的脖颈。

我别过脸,躲开了他的唇,声音却全是颤抖,“放开我。”

他轻声一笑,满不在乎地又向前压了一步,将我死死抵在池壁上。那只揽着我的腰的手,也不断解开衣带,向我最敏感的地方进攻。

那令我身子不断发颤的撩拨,也不知是他的躯体,还是摇摇晃晃的汤泉。

“武延秀,别这样。”

“你有多久没碰男人了?为什么要忍着?为什么不能?你到底在介意什么?你也想要不是么?”

一句一句的逼问,让我的抵抗溃不成军,被压抑了近两年的身体欲望,泡在汤泉里开始疯长。

我们争先恐后地剥去对方的亵衣,急不可耐地交叠缠绕,好似要用尽所有的力气。

“韦团儿”,他喘着粗气,额头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汤泉,一面动着一面在我耳边低声说,“叫我的名字。”

“武延秀。”

我与他那么多场男欢女爱,多少会有似是而非的情意,唯独互相喊出对方的名字,也就只这一次。

七八日过去,汤泉宫里觥筹交错,李显玩够了,也觉得招待吐蕃使臣的成效似乎达成,又是临近年下,就下令三日后启程回京。

我大多避着那些交际的场合,只在阿姊歇息时陪陪她,有时和婉儿说说话。

簪环刚刚卸下,还未净面就听阿鸾来传,相王身边的内侍又来请我去太子汤。

我在心中暗叹,武延秀真是放任猖狂,可转瞬又心虚自嘲,我不正是被这份狂妄放纵引诱着么?

“你去告诉那个内侍,我今日乏了,就不去了。”

“相王传话说,是真的有事找侧妃相商,侧妃那日午夜都去了,今日也还是去吧!”

阿鸾盼着我跟李旦和好,就总是想方设法地劝我。

我无奈地摇摇头,“那你歇着吧,我去就是了。”

推门出去,却是另一个脸生的内侍,我没有多想,只是又感叹武延秀真是毫无顾忌。

今日飘着细雪,宫灯所照之处,莹白飞舞,如满目星空。

这样的风景,也叫我的心情畅快了许多。

遥遥望见太子汤中的人,我不由得笑起来,扬声喊道:“你就这么喜欢汤池啊?”

池中的人没有动,我又走近了接着道:“既然已经僭越了,怎么只盯着太子汤,干脆去圣人的御汤啊!”

他微微侧身,回头与我对视,我愣在原地。

竟真的是李旦。

全身仿佛被钉在地上,我动弹不得,过了许久才说出一句:“相王……怎么在这儿?”

“你……方才在和谁说话?”

“相王不必知道。”

“又是武延秀吗?你还跟他……”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没有再问下去。

汹涌的苦涩在心中蔓延,我狠心道:“这不关相王的事。”

“就算你不想我过问,又何苦一声一声地叫我相王?”

我知道是自己无理,终于在汤池边蹲了下来,柔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沉默了很久,长叹一声,“我原本想……我想……我们一起泡着汤泉,说说话。”

细雪落在他的发间,与他已经生出的几缕白发相应,我不禁伸手拂去,“我们之间……还能说什么呢?”

他闭上双眼,头颅贴向我的手心,“团儿,我们在骊山,暂且不用管大明宫中的事。”

“是么?在骊山汤泉宫,你和圣人、皇后就没有试探和戒备么?他把太子和嫡出亲王才能用的太子汤,赐浴给你和他现在唯一的儿子,除了今夜,你这些天可曾用过?”

“你……”他睁开眼,侧头看我,“我在做什么,你都留意了,是不是?”

“不是有意留心的,只是同在汤泉宫,难免都会知道。”

“我不是在怀疑你,我是……”他顿住,看我的身子缩了缩,又急忙道,“外头冷,你想泡一会儿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不想患风寒,干脆脱去披衣,与他并排浸在池中。

他向我挪近了几寸,左肩贴着我的右肩。

“团儿,二十七年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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