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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却并不为这红尘繁华所喜,留连远处,极目怅望,但见山色寥阔,大山身形渐已模糊。
纵然她年纪小,并不深谙大人们安排的用意,也明白替叔治病无非是借口而已。
是否,再不能见到自幼朝夕相处的亲人,是否,随同闯入山谷的两个陌生人离开,也意味着与幼年时代永久割裂了呢?
一只温软的手伸过来,轻轻握住她:“芷蕾,在想什么?”
施芷蕾转头回视,道:“没想什么。”
许绫颜微笑道:“那就好。芷蕾,我们等下赶路,你要多吃一点。”
她把一样样的菜夹到芷蕾面前碟子里,施芷蕾但笑而已,说:“我吃得很多了。”
刘玉虹侧目瞧这两人。说也奇怪,天性冷淡的女孩儿,却与许绫颜一见如故,若非如此,只怕要让这小姑娘不着一语即动身,未免费上一些周折。
她干坐无聊,酒意也上了几分,只上上下下,把素衣女子打量个遍,许绫颜笑道:“你不认识我了么?”
刘玉虹笑道:“不是不认识你,我只是后悔跟你混在一起这么多年,怎么就没发现你这许多优点?又温柔,又细心,又百般体贴,啧啧,连得小姑娘都爱和你亲近,没的教我嫉妒不来。”
许绫颜性情温柔,被她几句调侃得窘迫不已,连耳根子也红了,啐道:“胡说八道!你可真是为老不尊!”
刘玉虹仗着男装,索性愈加放浪:“好妹子,我真不知你有这样的好,不如教我罢?”
笑闹之际,楼板蹬蹬蹬一阵急响,走上来七八个粗豪男子,每个人都提刀带枪,其势汹汹,当前一个大胖子,咚的一脚踏上来,震得楼面也似乎动了一动。她们在雅座间,但小城酒店雅座颇为简单,只有一扇活动木门半掩隔挡,这群人走过,便把那扇木门撞了个全开,施芷蕾受惊,身子方动,许绫颜拉着她手道:“既是吃不下了,就用些干果子。”
她手指快速移动,在芷蕾手心写:“是敌人。”
施芷蕾心头一凛,拈起一枚蜜饯送入嘴里慢慢吃着,但见刘许二人神情,都似分毫无改。
忽然听得一条清脆、亮丽的嗓音,大笑道:“小姐姐,跟大人吃饭喝酒无趣的紧,不如你来和我玩罢!”
这个声音来得好生突兀,乍听之下,若银铃之脆,又若空谷莺啭,有冰河初动之冽,又有浮光跃金之丽,余音袅袅,笑声犹闻,似乎是个极小极小的女孩儿,娇俏柔软之极,听得人心头忍不住悠悠一荡。
循声而望,见窗外一树浓荫,翠华如盖里,树杈儿上头坐着个小小女孩。头挽双髻,穿一件普通人家常见的小褂子,捋了一半裤腿上去,露出雪白的小腿。
女孩爬到树杈上儿去,可也算得极为淘气了,坐姿也不甚雅,但她不在意,两只脚在半空中一前一后晃荡,踢得鞋尖儿上两只鲜艳的大蝴蝶如欲飞腾。大眼 睛忽闪忽闪,笑嘻嘻对着施芷蕾。其时日方正中,夺目阳光从绿叶缝隙里流泻到她身上,仿佛整个人是黄金般光线交织而成的一般。
刘玉虹来自以出美女而著称的清云园,连她自己在内,说是过尽千花绝不夸张,乍一见,也为之一窒,想道:“哪里来这样一个……一个……孩子?”
竟是想不出恰当的言词来形容这孩子,既顽皮,又可爱,既灵动,又分明惫赖,一眼望去,上下无处不使人眼中惬意,心内喜欢,却又隐隐约约有些头皮发麻,好象她即使年岁甚幼,也不容易真正摸准她的脾气:她若和人好,能好得天坍下来也不分,若瞅着谁不顺眼,只怕会气到那人抓狂喷血。
小女孩出现得太过突然,就连刘许二人,也是由于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逐渐聚集、来路不明的敌人身上,而未曾留意这小孩几时爬到近在咫尺的窗外,何况是全无处世经验的施芷蕾?她坐在原处,似瞧得呆了,小女孩又招招手:“小姐姐,来呀!闷坐有什么意思,这城里好玩的东西多着呢,我带你去玩。”
芷蕾微微一笑,仍端坐不动。
小女孩两次召唤,岂知那个看来大她不多的“小姐姐”连答应都没一声,不禁有些气馁,嘟起小嘴,气鼓鼓瞪了施芷蕾一眼。芷蕾又笑了,小女孩于是也笑,忽从腰间拔了一根竹笛出来,就到口边,一缕清音瞬如飞瀑流泻而出。
刘玉虹听了一会,曲音悠扬颇为悦耳,以她所知,竟不能分辨何曲。看看许绫颜,后者一样茫然,她心中微惊:“这小女孩即使聪明过人,小小年纪,又怎能吹得自成曲调?”如此一来,便上了戒心,她却不知那女孩自小冶游山水,天生于任何事物过目不忘,一学就会,别说是笛子,就是一片树叶放到唇间,亦可成调。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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