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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踟蹰

傍晚,周宅,三进院的内院里,两棵擎天柏木于东西厢房前各站一边,树身叫一根麻绳牵了起来,中段织着一张吊床,上面晃悠悠地躺着一个人——谁说松柏不折腰?就是文人骚客看了,也得蹙眉摆首。

周允嘴里叼着一株狗尾草,半散了发,翘着腿,仰着头,看看天,看看云,又看看飞鸟。这会儿,日斜西沉,彩云烂漫,在他脸上投下橙光橘影,勾出脉脉风流。

“下一个。”周允半眯着眼,洋洋道。

“好了主子!”他的文从回道,声音尖细,果真如其名“文瘦”。

周允便将头向左转,垂花门后,文瘦那张狭长的脸乍然出现在他眼前,挤眉弄眼的。

“别笑!”

文瘦立马收了笑。

“不好看。”

“主子,哪里不好看?我觉得好看!”

“你一笑更不好看,还影响我判断!去,下一个。”

“来了主子!”他的武从也道,自不用说,声量浑厚,不白担了“武胖”的大名。

周允便将头向右转,正房前,武胖一张圆润的脸映入眼帘,倒很肃穆。

“你欠他钱了?”

武胖还未开口,文瘦便抢道:“主子怎么知道?连本带利,欠了我二两银子、八个铜板呢!死胖子还不肯还我……”

周允语塞,旋即叹道:“哎,算了算了,这些都赏你们了,歇着去吧。”

文、武两人面面相觑,一个本就没什么耳珠的耳朵上坠着两盏翡翠玉环,沉得要连着耳朵把脑袋给拽下来似的,另一个佛祖一样肥厚的耳垂上却挂着两粒芝麻大的雕花金球,乍一眼看去,咳,什么也没有。

周允觉得好笑,又揶揄道:“不,你俩换一换,换一换才对了,干脆就这么戴着得了。”

文、武听了都很挫败。

文瘦嘟囔道:“主子,您这么阴阳怪气的是干什么呀,我俩劳累了这么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您看哪家的侍从女孩子家家似的打耳洞,还三天两头地往娘儿们扎堆的铺子里跑,就为了买这些个耳坠子?又成日的在这穿戴,来来回回,戳得我耳朵肉都肿了!”

武胖也拊掌道:“就是!得亏您是在自家宅子里使唤我们干这个,要是在外面,叫手下弟兄们看了,指不定怎么笑话我们呢,往后我们还怎么做事?”

周允不耐烦地摆手,“去去去!这活儿还不便宜了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玩儿呢。”

文瘦不悦,“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要这样说,我们宁可不要这轻松罪,还是持刀弄枪、刀山火海、杀人诛心痛快……”

“闭嘴吧!哪里学来的,聒噪。”

“还不是主子您教的……”

抄手游廊下,一直默默站着的肖掌事微微一笑,他约莫四五十的年纪,眉眼和蔼可亲,只偶尔透出一丝掩藏不住的精明。

文瘦又道:“主子,您风满楼里找几个丫头帮着挑拣也比我们两个小老粗强呀,我们只道越贵的越好,哪知道姑娘们的喜好啊?”

“所以我让你们挑了么?我不是叫你们各式拣了,都买回来,我来费这功夫么?”

文瘦见主子愠怒,赔笑道:“主子,您别气了,我们也是替您着急!那七宝姑娘也真是,没见过那么不识抬举的,送什么都不入眼、不肯收,干脆呀,您也别费这功夫了,直接金啊银啊的往她身上砸了便是,人哪有不吃这套的?女人就不是人啦?再说了,我觉着她还配不上您呢……是,小的知道,您和她都是谢老楼主一手提拔的,可您父亲是跟着谢老楼主一道拼过命的,身份在这呢。她算什么?不过谢老街边捡来的罢了,只是阴差阳错救了人,便也混得了今日的荣华富贵,哪里值得您这么花心思!”

周允的脸已经很黑了,文瘦的嘴还不肯停,武胖倒是个识趣的,眼色也使了,不顶用,只好一巴掌扇在他臂上,终于疼得他住了嘴。

“滚滚滚!”

周允轰走了他的文武侍从,却仍心事重重。是啊,他为什么这么花心思去给她寻这些玩意呢?

那时候,处理了那只有毒的小东西,吃干抹净了,他们又饿了有四五日,再见到那些挂满枝头的山果,他已经昏了头,觉得即便有毒,也先吃进肚子里再说,这么谋划着,突然看见不远处一只折了翅膀的鸟,他撒腿就要去捉。七宝却一把拉住他,说还是再观察观察,小心为好,他不肯,只说还看什么,再等就叫它飞走了!她一听,肚子竟适时地叫了起来,无法,只好让他噤声,自己亲手去捉,结果真出了事,叫草丛里的捕兽夹夹了腿。他们果真是饿傻了,这鸟怎会平白无故受了伤,自己把自己送到他们面前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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