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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老流着浊泪道:“那,那是岭地极为罕见的一种虫子,有剧毒,一旦被咬,只怕,只怕......”
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切了,七宝既看见文、武一个火急火燎地趴在周允身上哭,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地揪着黄老的人打,又看见人影憧憧,珠帘、案几甚至石柱都晃了起来。她哆嗦着,颤栗着,费劲地扒开这一切扰了她思绪的物事和一干人等,往那不省人事的周允扑了过去。
文瘦被七宝推搡了一把,更是气极,怒道:“干什么……”却在瞧见她的模样后噤了声。
七宝跪在榻前,脸色死沉得可怕,一面去解周允的衣衫,一面喑声道:“出去,都出去……”
武胖这才停了手,一干人都怔愣着,不知她此举意欲为何。
“出去啊!”七宝大吼了一声,又一把揪住文瘦的衣领,命令道:“你,去拿烛火来!快!”
闲杂人等已纷纷叫她吓得退了出去,黄老此时也才渐渐反应过来,迟疑道:“你,你是要……”
不 错。亡吻虫身量虽小,然有啮齿,被咬后,肌肤上定能寻得见齿痕或血迹。从旅店回来,至此时,不过半个时辰,人虽昏厥过去,毒液却或还未蔓延至全身,只要她快些找到他的伤口,将毒液吮吸出来,未必不能有救。
“可,可毒液一旦入口,便是吐得再快,你的嘴巴、舌头,甚至喉咙,都会废掉啊!”黄老惊呼道。
文瘦闻言,亦万分震骇,又见七宝不为所动,只不假思索地去褪主子的衣物,当下再无二话,忙去寻了烛火来,细细地为她照亮着,须臾,便照得周允左肩略靠后颈处有一排细细的蚁状伤口,还渗着紫黑色的脓液。
七宝毫不迟疑地低首,张口便将那片肌肤含住了。一颗泪不动声色地从她鼻尖滑落,又悄无声息地氲湿了唇肤相接之处。
文、武和黄老见此,皆倒吸了一口气。
七宝深深地吮了一口,却难以吸出更多的毒液来,她心里一抖,身体颤得更加厉害,连带着身下的人也颤了起来……
“咳,咳……”周允愈抖愈烈。
文、武突然面色古怪,不可置信一般地张开了嘴,欲言又止。
“咳,咳,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允实在憋不住,强忍着笑了起来,“太,太痒了……我受不了了!”
七宝傻了,眼角还挂着半颗泪,这才发觉嘴里有一股奇异的甜味,当即反应过来,仅一瞬,又怒火攻心,面色比先前还要可怕上百倍,抽开身子便要走。
周允一把拉住她道:“七宝!”
文、武也终于明白了过来,虽心里还七上八下的,却也识趣地退了出去,刚站稳脚跟,一旁的黄老便顺势将门合上了。
屋内,七宝反手一掌,将周允击回榻上,击得他“咔”一声断了一根肋骨。而他却不顾疼痛,紧拽着她,一把将她扯回怀里,而后用尽十成十的力气,紧紧地禁锢住她,不肯放开。
“你骗我……”七宝声若蚊鸣。
周允觉察到身下的人抖得厉害,怀里一片温热湿气,这才意识到她是哭得厉害,“对不起,我……”
七宝又重复了一句:“你骗我……”起先还忍着,而后终于忍不住,嘤嘤啜泣起来,再而后,更呜呜咽咽起来。
周允悔意渐浓,心口发酸、发紧、发疼。原只是听了那黄老的诡计,想试探一番她的情意,只要她有一分为他担心,他便觉得足矣,可哪知道,她给了他不止一分,乃至,她愿意给出自己的半条性命……周允一面去吻身上人、心上人的泪,一面哀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骗你,我不知道你会如此……”
七宝只是哭。
是啊,莫说他了,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如此。
这么一想,她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五六年的光景里,即便她有多么想终结了这暗无天日的细作生活,即便左澈再怎样若即若离,即便心已经一点一点地朽去,她也不曾哭得如此狼狈,如此委屈。
她的脑子已是一团浆糊,心里却无比清晰而悲哀地意识到,此事一出,再无可追。
从今往后,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无法将周允小心地安放在心里一个隐蔽的、偏远的角落,对自己说,他怪异,他不足为道,他是隐隐生长的祸患,他不值一提……
六月,杜英落了满地。一行人终于踏上返程。
临别前,黄老头依旧免不了要使弄一番顽劣心性,将武胖手上的绷带拆了不说,还将他的药膏都藏了起来,惹得文瘦骂骂咧咧,要拆他的家。
“他娘的!死老头,又坏又狠!撺掇我家主子骗我们还不够,还要捉弄老实人……死胖子,你蠢不蠢,你那手好了么你,你就去洗澡,平日里十天半月都不肯下水的人,这会儿倒捯饬起来了啊?臭美死你!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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