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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允!你回来了也不来看我!哎,你干嘛坐地上呀?你这是什么表情?哦,你这冰块也太小了吧,我回去叫他们给你凿些大的来……
“真是,你怎么又躲着我呀,枉我还跑去你家找你!你知道了吧?那姓方的自作孽不可活,已叫织造署给降服了,你可不许去救他,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你知不知道,他,他打我!死王八蛋!我爹都不曾打过我……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坐上我爹的位子?你们这么婆婆妈妈的,我都烦了!哎呀,话说回来,我肯定是支持你的,你不知道他,他竟然还对我起了歪心思,恶不恶心……
“哦,我虽然支持你,不过,不过,你也不必娶我了!横竖,横竖你已占尽先机了,横竖你也不喜欢我……”
周允不发一言,只静静地听着。
“还有——”谢春熙突然安静下来,低声道:“我支持你,也是因为,你与那方的和圆的都不同,爹爹那么喜欢你,你,会为他抓到害死他的真凶的,对不对?”
周允这才抬起头去打量她。他就知道,她虽然不怎么聪明,却很执着。总有一天,水能穿石。
于是,他一面佯作惊讶地问:“你怎知我抓到了……”话锋一转,“这些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一面缓缓起身。
与此同时,布片掉落,宛若一只枯死了的白蝶。
“咦,这是什么?”谢春熙奇道。
周允忙欲俯身拾起,谢春熙却难得快他一步。
“春熙!”
“小姐!”肖福安当即明白了主子的用意,也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声。
谢春熙不顾二人,看了一眼,一愣,很快又厌弃道:“噫!什么脏东西!”却并不扔掉,而后,野狸一般的眼睛溜溜打了个转,嘴里甩下一句“那我走了”,便推门而去。
申时,西街。老大爷卖扇不卖瓜,手上编织着,嘴里吆喝着:“蒲团扇哎,蒲团扇哎——”
七宝身着一件清爽的柿色褶裙,然脑子却不太清爽,出门时,手一抖,将檀木食盒打翻了,裂了个大口子,只得弃了,因走得急,却又忘了拿个新的。
或许也是因为昨儿个,小姐硬是拉着她说了一宿的话,还好,对于她的不辞而别,谢春熙并未怪罪,然也不好,左澈又不知怎么招惹了她,竟叫她念念不忘的,到了后来,人已半酣了,嘴里却还“左左右右”地念着。
总而言之,这么一折腾,她到了晌午才起来,昏昏沉沉,虚虚浮浮,一路踩过来,只觉得像踩在面团上,踉踉跄跄的。
她伸手拂掉了欲掉进眼里的一颗狡猾的汗,旋即,又掉了头,踩至面团的边边上,堪堪站稳了,便递出两枚钱子儿,向那吆喝累了的摊贩道:“大爷,来一把。”复一路扇着风,躲火球似的飘来了四喜的果子铺。
没有人。
蒸屉的顶层却敞着,几颗捏成玉兰花的团子精致地等待着买客。
七宝往铺子里张望,又唤:“四喜?”却不见回应,便放了蒲扇,拉来一把小凳,悠悠坐下了。
隔壁的烧饼妇人在自家铺中来回了两趟,见了她,并不招呼,面色还有些古怪。
怎么才这个点,她便收摊了?今儿是什么日子么?哦,夏至,热呀,夏至,往年夏至要如何么?有什么风俗么?也没有呀,方才那大爷,还有一路走来的铺子,也没什么异常呀?七宝一连串的问题往脑袋里轱辘了一圈,非但没结果,还叫她更发晕了。
四喜是去解手了?怎蒸屉也不盖上,不怕落了灰么?这小子,怎么如此毛毛躁躁?
手却还是巧的,那玉兰花,捏得是栩栩如生。眼中是玉兰,心里却突然想起了杜英……
不对。
七宝蓦地起身,不料叫自己眼前发白,差点儿没能站住。
她伸手戳了戳那玉兰团子。冷的。
天儿突然就不热了,她寒毛直竖。
烧饼妇人已关了铺门,却又露出两只眼睛,悄悄地打量着她。
街上传来急而碎的脚步声,她循声望去,却是阿香。
“姑娘,姑娘!小姐发疯了,小姐发疯了!”
恍如昨日。也是一样的言语,一样的眉头一沉,一样的带着阿香往谢宅赶去。
从侧门进,入院,绕过弯弯曲曲的观赏林,只不过并非冬春时的萧瑟,而是葱郁的、繁茂的。又穿过板正的抄手游廊,一直进到深处,却也不是后罩房,而是祠堂。亦没有什么骇人的、奄奄一息的哀求声,没有谢春熙蛮横无理的打骂声。
什么声音都没有。
谢春熙还梳着她昨日给她编的麻花辫子,此刻正跪在绸垫上,双手合十置于胸前,从未如此安静而虔诚。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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