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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宝轻轻握住她的手,半晌,也无言语。

一得空,她便来坐一坐。

每次,谢春熙都很安静,不曾睁开过眼睛,几乎要叫人想不起她从前眉目飞扬的样子了。

大婚那日她刺死左誉后,虽被文瘦带着杀出了重围,可弓弩无眼,两人终究都中了伤。谢春熙的伤其实不比文瘦的重,文瘦养了大半个月,也已无大碍了,谢春熙却不见醒来。

大夫说是心伤,至于何时醒来、能不能醒来,却只能看她自己。

又坐了一会,七宝将谢春熙的手放回被褥里。

门外传来私语声。

“知书。”七宝起身唤道。

知书复进来。

“继续照顾好小姐。”

“是。”

“天冷,炭火可再烧旺些。”

“楼主放心,知书知道的。”

七宝一出门,红姑便在她耳边急道:“左执事又来了!已点上菜了……”

七宝眉头一皱。

红姑又道:“也不怪他们,据说左执事这次是装扮成贵公子的随从来的,且他今早已吃了一次闭门羹,不曾想他又来了,伙计们一时疏忽,这才叫他混了进来……”

“罢了,日日拒着也不是办法,我来招待他吧。”

三十三、一梦

已近日暮,雅间外,掌柜的如锅中热蚁,急得直打转,见来的不是红姑而是七宝,更是三步做两步,诚惶诚恐地迎上去,“楼主,都是小的们办事不力……”

七宝打断他,“客人已点好菜了?”

“是,不过楼主放心,已吩咐后厨撤了……”

“撤什么?他既点了,便给他做,难不成咱们风满楼不要赚钱的么?”

“啊?”掌柜的一时语塞,反应过来,又忙领命退去,“是,小的这就去……”

文瘦和武胖也赶来了,两人面色凝重,似乎怕她有什么危险。

“别担心。”七宝宽慰道。

“那我们就在门外候着。”武胖道。

七宝点点头,又定了定神,这才抬步进了雅间。

左澈在窗台旁侧站着,他扮成富贵人家里的武从模样,束着发,额上绑着黑带,因是冬天,衣服厚实,衬得他的身量倒比以往要壮实一些,且一个多月不见,他竟不修边幅了,下颌布着淡淡的胡渣,所以不怪伙计们疏忽,她自己一时也没认出来。

他此刻也不说话,只无言地看向窗外,这间房对着街市,能听见小贩们零星的吆喝声。

“听他们说,你来得很勤。”七宝主动开口道,“怎么,也不怕叫旁人议论么?知道的,以为你左执事要来找风满楼算账,不知道的,以为你还念着和我们小姐那桩黄了的婚事呢。”

左澈的心略一滞,她果真铁了心地要与他决裂?说出来的话,三分揶揄,七分淡漠。

他不说话,七宝便也不再开口了。

菜很快上来了,掌柜的布置好一切,又麻利地退出去,合上了门。

饭桌上只有一道菜,七宝只扫了一眼,心便微微一动,但也只是一瞬,波澜又平。

白萝卜丝炖鲫鱼。

“从前,你最爱吃这个。”窗前的人终于打破了沉默。

“是吗?”她问。

左澈终于转过头来细细看她。他以为她成了楼主,穿戴自然要华贵些,不想,却是最最寻常的姑娘装扮,岁月静好,烟火葱茏,既不是过去在织造署时的干练,也不是从前身为细作时的谦卑。他一时怔忡着,眼中有了湿润。

“鲫鱼多刺,有一次,你叫刺卡住了喉咙……”他沉浸在回忆中,嘴边有浅浅的笑,“最后还是我帮你取出来的。”

“哦,是,我想起来了。”七宝往前走了两步,在饭桌前坐下了,又继续道:“所以,你这鲫鱼,是为我而点的?可我其实并不爱吃鲫鱼,我那时吃得多,只是觉得,若能再叫那鱼刺卡住一次,便能叫你再为我担心一次。”

“阿宝……”左澈眸光流转,眼中闪过太多复杂的情绪。

他还未说完,她却拿起了筷子,往那条鲫鱼身上扒拉了两下,似乎觉得索然无味,又放下筷子问:“是不是很好笑?”

他的眸色便又黯了下去,怒火中烧,满腔的挽回硬生生吞进了肚子,再开口,已变了味道,成了讽刺,“呵,我不知道,原来你的野心这么大。”

她一愣,很快也笑了,“是啊,从前只是愿得一人心,到底是狭隘了。”笑容却渐渐苦涩起来,“哪里知道,若一个人真的喜欢你,别说是巴巴地把心掏到你面前,命都可以给你。”

左澈自知自己做的确实不如周允,便也只能拣别的说:“你字字讥讽,字字埋怨,我不信你对我了无情意。”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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