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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就去。”
“别忘了端盘熟水,弄条厚巾来。”
如果是绞肠痧,那可真糟了,半夜三更不好请即中,郎中来慢了,肠子可能要全被绞断。
天老爷保佑,郎中来得很快。
郎中到达,他的痛楚恰好消失了。刚才的痛楚,比第一次凶猛十倍,时间也拖长十倍,
他浑身脱力,整个人快要崩溃了。
郎中是个年约半百,留了八字胡的人,按规矩不慌不忙地望闻问切,不住摇头。最后,
向他问:“小哥,你这病拖了多少年了?”
他摇头苦笑,软弱地说:“这是破天荒第一道,前此在下从未思过病。”
“那更糟!”郎中怪腔怪调地说。
“你是说……”
“来势如此猛烈,一未发烧,二未腹泻,这……本郎中不知是何怪症,必须另请高明。”
接着,痛楚再次光临。
痛苦中,他听到郎中向店伙说:“你们快替他准备后事,再痛几次,他就挺不住了,平
阳的郎中谁也无能为力,他绝挨不了半个更次。”
他半昏迷地想:“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人死如灯灭,一个无牵无挂的人,对死的恐惧要比常人镇静得多。
他并不怕死,真知道死期,反而解脱了他心灵的枷锁,反正要死了,何必死得那么怯懦?
想开了,痛楚似乎减轻啦!他默默地用仍然清醒的神智。引导自己的意识进入忘我之
境,浑忘腹中的痛楚。果然有效,痛楚显著地减轻,已经无法威胁他了。
店伙们在忙,以为他快要昏厥,忙着替他准备后事,每个人皆不住摇头叹息。
有名冒失鬼店伙走近他,大声问:“客官,你还有后事交代吗?”
他不言不动,象已进入弥留境界。
房门口,突然传来妇人的语音:“你们怎么啦?半夜三更的,吵得人无法安眠,我们明
天得留些精神赶路呢。”
一名店伙说:“大嫂,十分抱歉,这位客官得了急症,快要归天了,因此惊扰了其他的
客官,大嫂尚请包涵一二。”
“哦2得了什么急症?”大嫂问。
“不知道,只知他腹痛如绞,郎中束手,已快痛昏过去了。”
“哦!让老身看看。”
“大嫂……”
“拙夫是郎中,小妇人也略知医理。”
“大嫂,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惹上了人命官司,大嫂你……”
“你这是什么话?人还有口气在,总该尽尽人事,对不对?”
“这……”
“让我看看。”
是个年约花甲的老妇,赫然是邻房的客人,慈眉善目,像貌慈和。
店伙们阻止不了,乖乖地让路。老妇走近床缘,命店伙将灯掌近,先察看崔长青的口
腔、眼睛,然后不住轻按他的腹部各处,用平静的口吻不断地间:“这里痛吗?这里痛
吗……”
他神色木然,从实回答。
老妇最后替他掩上衾,向店伙说:“劳驾小二哥,去借一付煎药的瓦罐来。”
“老大娘,能治吗?”站在床角的小肠问。
“老身可以一试,可能有救。”
“真的?”
“老身有五分把握。”
“这……”
“老身先回房取药,先让他吃些止痛安神药。”老妇一面说,一面出房而去。
’服下老妇一包药散,不久,痛楚渐消。
老妇向店伙们说:“你们可以安顿了,这里由老身照顾。”
“老大娘,还是由咱们店伙计照料……”
“不必了,他已度过了危险期。”’
店伙们走了,他也蒙胧地睡去。
一觉醒来,只感到口干舌燥。室中一灯如豆,可听到水沸的声音,药香扑鼻。
睁开虎目,扭头看到蒙的人影。壁角以三块砖架起一个灶,燃烧着两三根枯枝,暗红色
的小火苗闪动,老太婆和少女正坐在灶前,用文火煎药。两人面火而坐,他只能看到她们的
背影。
少女发出一声长叹,喟然地说:“奶奶,我们不能留下来,说不定恶贼们已经追下来
了,我们必须尽快地逃,逃过河才有生路呢!”
“丫头,我们不能见死不救。”老妇断然地说。
“可是,我们……”
“恶贼们不知我们已经逃走。”
“但……如果……”
“如果他们发觉了,早就追下来啦!”
“奶奶,我们不能冒险。”
“不必多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不能弃之而去,奶奶必须遵守救人须救彻
的古训。”
他想说话,却虚弱难以发声;想动,全身无力。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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