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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他眼前升起十一年前的幻影:一个天真无邪、有一张可爱面庞的小姑娘,正向他

伸出双手,娇羞满脸地向他亲切地扑来,红艳艳的小嘴中吐出悦耳的,令他梦寐难忘的低

唤:“宗如哥……”

他如受雷击,猛地一震,摇摇欲坠。幻影消失了,呼唤声在耳,但不是他熟悉的,难以

或忘的声音,而是干涩的、凄苦的、极为陌生的虚弱语音:“宗如,我……我想死,我想追

随先夫于地下,但……我不能,我放不下女儿,这是我在世间唯一挂念的人。你……你不该

见我的,我……无脸见……”

脸被干枯的手掩住了,抖切的语着也摇曳而止,接着来的是凄苦的啜泣声。

他闭上虎目,一阵心疼,一阵酸楚,一阵可怕的痉挛,一阵……

一阵令他肝肠寸断的啜泣声入耳,令他感到喉问发甜。

“饶恕我爹爹。”她说。

“他生未卜此生休,愿君珍重。”她又说,几乎语不成声。

“别来十载音书绝,一寸离肠千万结。难相见,易相别……”她凄然地慢吟。

他只感到天旋地转,陌生的声音突然变得熟悉了。那是他有一次上京,小别近年方返回

故乡她接到他时,在他怀中低吟的小词。今天,她将一字改为十字,可是,情调完全不同

了,听来虽熟悉,但却那么酸楚,那么凄切,又那么遥远……

他咽回一口冲上喉间的鲜血,发出一声可怕的低吁,然后热泪盈眶,颤声叫:“回去

吧,你的女儿在等你。”声落,带转了坐骑,乌锥马人立而起奋鬃长嘶。

清水堡,在肃州东南一百五十里。这是一座位于东西官道上的小堡,住有百十户居民,

驻有三百名官兵。往北八千里左右,便是下古城堡。

春来了,这儿的所谓春,事实已是春末夏初。

凤翔客栈中,大统铺上躺着一个病息奄奄的落魄浪人。

这一带的客栈,设备极为简陋,一间房设有一个炕铺,通常八至十人住一间房,炕下生

火,满房温暖。不论冬夏,每人一张薄被,有些人不但不想盖那床薄被,而且赤身入睡也不

会感到寒冷。

这位落魄客人已经住了月余,大冷天,却浑身如火,每天都在发高烧,居然能撑了这许

久,客栈掌柜心中焦急,万一店中出了人命,可不是玩的,所以比客人还要紧张,请来了当

地的土郎中,起初认为是伤寒,但药石毫无效用,一拖再拖,便知把错了脉,那有拖了这许

久的伤寒?郎中只好知难而退,请店主另请高明。

住店得付店钱,这位仁兄本来带了不少金银,糟的是落店时大概已经有了三分病,迷迷

糊糊忘了将贵重行囊交柜,住的是大统铺,客人来来往往龙蛇混杂,就在他发高烧神智不清

时,包裹行囊被那些缺德鬼顺手牵羊偷个精光大吉。原来盖在身上的一件上好羊皮外袄,也

不翼而飞啦!

目下,他是一文不名,久病缠身,欠下了不算少的房钱,所带的一把大剑已由店家卖掉

作为医药费,真够狼狈的。

客家当然不敢将病客往外赶,只好认命。这天,店中来了不少客人,谁也不愿住被病客

占了的房间,怕触霉头。掌柜的心中老大不愿意,带了两名店伙进入客房。

掌柜的是个彪形大汉,不然岂敢开店?客店本来就是三山五岳英雄们的栖身处,有名的

是非场,主事的人吃不开,唯一的好办法是关门大吉。

可是,这位掌柜对这位病人却有点心中害怕,因为客人落店时,天生就一身猛狮般的雄

伟壮实身材,久经风霜的古铜色脸膛涌现着剽悍精明的气质,剑眉虎目英气照人,紧闭着的

嘴唇与晶亮的目光不怒而威,无一不使人心中顾忌。更令人害怕的是,他那敞开的皮袄内,

露出他那特置的皮护腰,露在外面的一排密密麻麻飞刀柄。开店的招子特别尖亮,看了这些

飞刀柄匣知是个不好惹不能惹的主儿。

掌柜的带了两名店伙壮胆,硬着头皮进入了客房。

天气晴朗,但依然脱不下皮袄,炕铺并未生火,这间房只有一个缺少盘缠房钱挂欠的客

人,店家怎肯生火?进得房来,一股阴凉膻臭味向人猛扑。小店的房间本来就光线缺乏卫生

条件太差而往来往宿的客人,谁身上不是膻臭难闻?再加上便桶放在房角,任何人也可想像

出那种可怕的光景来。

病人大概热度尚未退尽,不时发出阵阵呻吟,脸上颊肉消瘦,双目下陷,嘴唇干裂,血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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