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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喜欢这种来自大自然的声音,脚下的步伐渐渐有了节奏。左手手指不自觉地在伞柄上按来按去,已经形成习惯了。习惯是最难改的,哪怕他已经这么多天不碰琴了。
意识到手指在动的时候,古原只是无奈地笑了一声,并没有停下来。
在这样下着雨的林子里,在一把大黑伞下,不自觉流淌出来的音乐是纯粹的。他爱纯粹的音乐,到现在也依然爱,这不能否认。对他来说,这种纯粹的音乐太难得了。只有在这种好像天地间只剩他自己的时候,他的音乐才不会被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不愉快的记忆打断。
被打断的时候总是痛苦的,好像那些记忆连带着把音符都弄脏了一样,可古原没办法控制自己。
他想他以后也许应该找一个林中小屋住下来。屋后有山,屋前有湖,没有邻居也没有游客的那种小屋,住下来孤独但平静地过这一生。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眼前出现了陆长淮的小厨房。陆长淮的小厨房果然藏在这里,不过跟林子稍稍有点距离。古原往那边走了走,才发现原来靠林子这边没人看得到的外墙竟然也都做了墙绘。
避世森林湖边的建筑,包括餐厅、酒吧等都做了墙绘,色彩以绿色为主,画风跟这里的名字很搭。林子这面的墙绘跟另一面的风格是一致的,不过大概因为背阴的关系,这边的色彩比那边还要明艳一些。
古原回身看看身后黄了叶子的树林,再看看眼前的绿色墙绘,感慨陆长淮的浪漫。
他想,如果林中小屋非要有个邻居,那陆长淮一定是个不错的选择。他温柔而耐心,不逾矩、不热络,何况他做菜还那么好吃。
都是无意义且矫情的空想,也只有在这样的雨天能冒出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
古原自顾自笑了一声,又往林子更深处走了一段,依然没有看到林子的尽头。他想起之前在落地窗前往这边看,这片林子往西能一直延续到山林那边。他不敢往里走了,怕走远了再迷路,而且这会儿的雨越下越大,他的裤脚已经湿了。
于是他调转方向往回走。不过刚走了两步,他又忽然顿住了,头带着身体很快地往西转过去。
刚才他转身的瞬间看到了什么?林子里竟然有个人?
古原推了推眼镜,仔细往那边瞅——距离他二三十米的地方,确实有个人撑着把黑伞,背对他站着。
那背影古原很熟,是陆长淮。
下着雨他也出来散步?
因为有树挡着的关系,古原稍稍挪了几步,换了个角度,这才看清陆长淮面前是一座坟。至于墓碑上的字他便看不清了。
雨中,陆长淮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如果不是风吹动了他衬衫的衣摆,古原大概都不会注意到他。
这种天气,他跑到林子深处的一座坟前,背后的原因似乎不太难猜。古原不想打扰他,放轻了脚步,原路返回了。
再次经过陆长淮那栋别墅,他又朝里看了一眼。墙角那些素色菊花被雨打得垂了头,小小的花瓣跌落到土面上,无声无息。
他叹了口气,回了自己院儿。
洗过澡换了干净衣服,古原又坐到了落地窗前。他不想去揣测陆长淮的过往和心境,可这会儿看着那个清冷的院子,心里不免还是有些难受。
尽管跟陆长淮接触的时间很短,但他也能感觉到陆长淮是个挺温暖的人,所以他忽然无比希望这个人大多数时候是开心的,希望今天只是那少数几个让他感到难过孤独的日子。
他想起昨天看的那部电影。人人都说主角很惨,认为他经历了人世间最苦的苦难。可事实是,深切的悲痛过后,他好像拥有了一种超脱于世俗的坦然,好像再不觉得生活有多苦,也不再把命运这东西放眼里。
这种境界古原自觉达不到,恐怕这世上也没几个人真能达到。目前看来,陆长淮也不过是一具肉体凡胎,哪能真的刀枪不入?古原无端替他感到难过。
……
那天的雨越下越大,古原一直坐在窗前,视线的尽头却迟迟没有出现那个撑着黑伞的人。
他很想去林子里看看或者给胡缨打个电话,可是他清楚自己只是个客人,没有立场去管陆长淮的事儿。
这种无力感让人失落,只能靠一杯杯咖啡往下压。
直到小森林的灯都亮了,陆长淮才出现在路的尽头。路灯下,他的肩膀被雨打湿了,连头发都湿漉漉的,整个人像丢了魂儿,看起来非常狼狈。
这样的陆长淮古原没见过。他想,陆长淮一定也不希望别人看到他这副模样,所以他叹了口气,收回了视线,起身回了屋里。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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