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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纮忍住怒气,面部抽搐咬牙道:“刘仲山,你是吃了什么猪脑狗屎?!居然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都说了不下狠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刘千甫眼眸聚笑,滴落的雨水顺着他的眉心滑到勾起的嘴角,纵然官袍湿了半身,但还是面无忧色,他轻蔑一笑:“七郎,你看这下世家那群废物不都让步了吗?圣上也同意了此法啊,慈不掌兵,善不为官,你不知道?”
袁纮双目发红,眼中突然积着泪,他凄然道:“可这是江南数百万百姓的命换来的啊!刘仲山!你......你真是个疯子,翻尽史册,毁堤放水淹无辜百姓,简直闻所未闻。浙东观察使以及淮南节度使都是你提拔上来的人,你这样做不怕留千古骂名吗?”
“只要能留于史册,骂名还是美名又有什么区别?”刘千甫没有挣扎,紫色官袍上的水渍随主人的凄笑妖异起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你我都是为了千万百姓,舍掉一些圣人眼中的刍狗又有何难?!我告诉你,若是世家那群白痴再不同意,我就一直淹,直到八水漫过大雁塔。”
大雨打着伞面,榆树之下,袁纮听此言心中生怒顿时一拳砸去,刘千甫被打的头一歪,他生生受下这一拳。再次回眼看向袁纮时,眼里还是带着笑,不屑地抬手擦去嘴角血迹,挑眉道:“廉颇未老嘛,天下重担你能挑几年?袁维之,你要么回家养孙子,要么听我的以全天下为任,烧开这锅水。”
袁纮放开了他,整个人气的不住颤着往后退,郑郁眼疾手快接住了袁纮的身体,担忧道:“师傅。”
他看见了袁纮的泪突出眼眶。
袁纮抓紧了郑郁的手,泣泪喃喃:“我当初不该信你,午夜地狱门开万魂索命时,希望我这条老命能抵住那数万冤魂。”
袁纮一瞬之间仿佛老了十岁,似是雨水夹着泪滴在那身象征公卿无上的紫色官袍上。妖异的艳紫与凋败的黯紫相交,他凝视着刘千甫。多年过去,十四郎的样貌与那年十八岁的少年无太大差异。
只是物是人非,故人永远是故人。
刘千甫轻笑道:“生时没有来过长安,死后来一遭也算圆满了。不过罪是我犯的,真要找也是找我啊,可惜我从不信鬼神。”
袁纮没有再说话,他在这场质问中,用光了所有力气。他牵着郑郁颤着步子离开,遮雨的伞离开刘千甫,而他也离开树背,走入雨中,温柔道:“郑砚卿,你最好能平江南之乱,否则北阳王的金紫朝服入了棺我也会给他扒下来。”
郑郁回首望去,那人站在雨中,身资清雅,五官就算淌着雨也是俊美的,破了的嘴角带着几缕红丝流下。郑郁淡道:“晚辈不会弃百姓不顾。”
袁纮侧头乜斜:“我还没死,不用你教我的学生。”
师生的身影在雨幕里走远,刘千甫在原地站着没有离开,官袍被大雨淋湿,他长舒一气后。身旁突有黑影递来丝帕,头顶的雨被遮住了。
刘千甫淡然一笑:“事是我做的,殿下要去圣上面前说一声吗?”
“姨父哪里的话,你我一体。”林怀湘看他没接,便直接上手擦去他嘴角的血丝,力缓轻柔,低眉道:“我为储君,自然也得为天下人考量。”
先前袁纮和刘千甫的争吵他都瞧见,果然刘千甫这个人就是一把美丽又锋利的刀。
刘千甫没有避开,他凝视着眼前人,心道林怀湘也不至那么无可救药,揖礼道:“殿下忠君体国,臣永志追随。”
林怀湘眼底带着笑,又想抬手去擦刘千甫脸上的水。刘千甫觉得这小孩子突然笑得怪异,只接过帕子自己擦。
郑郁扶着袁纮回到他在骊山的别苑,忙让侍从熬了热姜驱寒,袁纮面色灰白,神情黯然。
郑郁摸着姜汤温度适合后,才递给他,说道:“师傅,新法即行,就代表刘仲山不管怎样都会参与进来。他手段狠辣,江南之事谁都挡不住。”
“我未曾料到他竟敢如此,实在丧心病狂,罔顾人伦。”袁纮唇色发白,头上的银丝沾了雨好似又多出几根,他接过姜汤一饮而下,朝郑郁道:“你此番下江南,遇事若有不决,可寻杭州别驾杨立或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张柏泽议事,杨立也是我带出来的学生,他为人刚正,方可一用。张柏泽与我曾是同窗,这些年他治理江南水利,颇有政绩。你细心与他二人讨教,江南局面必会平稳。”
朝堂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刘千甫是把他跟自己绑在一条船上。今日看德元帝的意思,或许他也知道,但默许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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