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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慕武也锁好自己的舱门,跟着人流来到陆地上。

他先是找到一家邮电局,给上海的家里拍了一封电报报平安,又在小贩处买了些当地的新鲜水果,以便能够随时补充维生素,让自己避免坏血病的困扰。

萫港、西贡、新加坡、槟榔屿、科伦坡、吉布提、苏伊士、波脱塞特……

除了离开科伦坡,前往吉布提的途中,在印度洋上整整航行了八天七夜,其他的航程基本上每隔三到四天,轮船就会靠岸补给一次。

上述这些地方,不是英国的殖民地就是法国的殖民地,他拿着两个国家的签证,可以一路畅通无阻,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每次轮船一靠岸,陈慕武就总会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之前的步骤,拍电报,买水果,偶尔还会买些当地的特产,比如斯里兰卡的象牙烟嘴,西贡的铁制拳击手套(没有)。

发往上海的电报单字价格一次比一次高,离家的距离也就跟着越来越远。

这些天里陈慕武时而昏昏,时而昭昭,清醒与否,完全就是看天上的风伯和海里的龙王的心情而定。

……

为了不让旅客们在一个多月的航程中感到无聊,偌大的轮船上,当然还有许多供旅客们消遣娱乐方式。

每天晚餐结束以后,总会有一间专门的餐厅被收拾出来,作为舞厅,由几个船员临时组成的爵士乐队,雷打不动地在里面演出。

天气好的时候,甲板上就会站满从昏暗的舱房中出来晒太阳的人。

遮阳伞下,在棋盘两侧对弈下围棋的,基本上都是日本人。

而四个人围着一张方桌,有说有笑,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的,毫无疑问,那是陈慕武的同胞们在打着麻将。

陈慕武不去舞厅,也并没有参与到他们的这种娱乐活动当中。

他甚至在这么多天的航行中,都没和这些同胞们打过一声招呼,更别说彼此之间相互认识了。

虽然表面上大家都是纨绔公子哥儿,但在陈慕武心中,自己和他们并不是一路人。

风平浪静的时候,陈慕武偶尔会掏出文具,在纸上胡乱地写上几笔,为他的下一篇论文做些准备。

携带不是很方便的雷明顿打字机被陈慕武留在了上海,主要是他当初也未曾想到,自己在船上居然还能有清醒的时候。

……

从波脱塞特出了苏伊士运河,大海上的航程就进入到了尾声阶段。

在地中海上又经过了三天四夜的航行,4月16日早上八点,安瑞合里杜号蒸汽轮船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终点站,法国马赛港。

从上海出发到抵达马赛,期间总共历时三十二天。

作为头等舱的的乘客,陈慕武又享受了一把率先下船的待遇。

但陈慕武没时间欣赏法国南部的美景风光,因为过了海关之后,紧接着他就要马不停蹄地到马赛车站赶火车,一路向北,直抵法国北方的港口城市加莱。

当天夜里,陈慕武上了从加莱横渡英吉利海峡,直抵多佛的渡轮。

到达对岸之后,又从多佛车站坐上了船铁联运的红眼火车,第二天一早,他终于到达了英国首都伦敦的维多利亚车站。

作为相貌显著的外国人,陈慕武只能在队伍末尾和日本人、马来亚人排在一起,就连黑皮肤的阿三哥,都能站到他的前面。

刚刚在本国人面前还一团和气的海关官员,见队伍中剩的全都是黄皮肤的远东人,就立刻换上了另一张脸面:端起肩膀,耷拉下嘴角,一副帝国主义的派头,隔着柜台向外散发出来。

陈慕武既有教育部的凭证,又有剑桥大学的邀请函,因此很容易就通过了海关这一关,没碰上一丁点儿的麻烦。

验完护照,接下来是身体检查。

西班牙大流感弄得人们人心惶惶,生怕进入英国的旅客,又带入些什么疾病。

尤其是陈慕武他们这些黑头发黄皮肤的东亚人,大夫检查得是极为仔细。

一个白头发老头儿用听诊器前前后后地听完陈慕武的前胸和后背,一边夸奖着陈慕武身材不错,身板儿足够硬朗,一边又劝他多吃写牛肉,身体还能更好:这次欧洲大战,他们英国的士兵就是因为天天吃牛肉,才能把德国佬儿打了个流水落花。

身体检查完之后还不算完,行李箱也要逐件打开,查验有没有携带什么违禁品。

从上海带过来的几斤茶叶和几块苏绣——这些是陈慕侨强行让他给老师们带的礼物,一枚鏵火腿,再加上一柄从科伦坡买的象牙烟嘴,就为了这么几样东西,陈慕武就交出去了十几英镑的税款,相当于花没了一台打字机。【1】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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