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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同学间传递的流言,“连歧的父亲在四个月前被自己的患者的家属杀死了,他当时好像就在楼下,看别人慌慌张张地跑上楼没管,没想到出事的是自己爹”。

他想起无意听到的那段谈话:“你是因为子承父业才选择这条路的吗?”

“不是。”连歧说,“因为合理。”

年迈的老教授皱起眉,困惑地看着面前神情淡漠的年轻人:“合理?”

连歧直视着前方:“我从小被耳濡目染着相关的知识,已经形成了一定的基础,加之父母期盼,学医是最合理的选择。”

老教授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拍拍连歧的肩膀:“第一次有人这样回答我。不过,你说的合理性是在你能带给其他人的价值层面上来说的,那对你自己而言呢?是合理的吗?”

几乎只是一念之差,迟佑庭走进了那条走廊。他的影子被拖长至连歧身侧,连歧像是忽然回神,微微颤了一下,缓缓回头。

视线相对的瞬间,迟佑庭挑起眼角,有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厌恶的人露出了友好的笑:“连歧。”

“过两天我和几个朋友要一起出去旅游放松,你要来吗?”

独自辗转于陌生的国家与地区的日夜里,迟佑庭总是会想起那天的每一个细节,想起他莫名地觉得连歧受到了连世初去世的打击而主动邀请他外出散心,遭到拒绝后也毫无介怀,反而将路途中拍下来的照片印制成明信片,每一张的背面都详细写了景点的介绍,亲自送到连歧手上,希望他有空能去一趟。

如果把这次主动的搭话告诉给他的同学、朋友,告诉给迟佑星,迟佑庭不用多加思考,就能猜出他们的反应,一定是大惊失色、错愕不已,大大咧咧如迟佑星,可能会直接上手来拉扯他,怀疑他不是本人,就连迟佑庭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他向来不会对讨厌的人多看一眼、多说一句好话,也没圣父到试图普渡众生的地步,可那一天,他偏偏就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几十年来第一次颠覆了他为人处世的基本原则。

当脱离了那种蛊惑似的氛围,迟佑庭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才真正看清了自己的自作多情和多管闲事,看清了他对连歧擅作主张的关心其实毫无意义。

连歧并不需要这些,而他也无权做这些。

迟佑庭睁开眼,触目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过了许久,他才迟钝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知道自己因为晕车和睡眠时间太少而晕厥过去,此时正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暖气烘得他脸颊滚烫,整个人火炉子似的发着热。

他坐起来,趿拉着拖鞋下楼,看见玄关柜子上堆着的袋子已经不见了,脚步略一停顿,迟佑庭走向厨房,一一打开橱柜查看,对着整齐摞放在里面的东西陷入沉默。

连潮做不来这种事,会这样做的只有连歧。

他又回忆起昏迷前听见连潮说的那句话,“住在对面”。

迟佑庭皱起眉,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住在对面,连潮又为什么会来找他打招呼。

柜门“咔哒”一声合上,迟佑庭在脚步声中回过头,看向正提着袋子走进来的连歧。

连歧将盒子里的备用钥匙归位,把袋子放到料理台上,很轻地问他:“好点了吗?”

“谢谢。”迟佑庭说,“我送你回去。”

连歧似乎对他的语气很不满,微微蹙起了眉:“迟佑庭。”

“怎么了?”迟佑庭不急不躁地直视着他,他的语气里并没有明显的不耐,但又丝毫没给对方留下情面,是他一贯采取的、对于讨厌的人的态度,“浪费时间照顾我,对你来说算是数值为几的事件?我想想,这件事没什么意义,应该是0吧?”

长久的沉默里,迟佑庭忽然感到疲惫至极,连日的失眠让他的身体渴望一场彻彻底底的昏睡,最好把整个冬天和春天都睡过去,让他一醒来就回到连歧已经不存在的夏季,他太想让连歧的呼吸从这片空间中消失,便沉下了脸色,催促道:“走吧。”

“不是。”连歧的嗓音发涩,吐字因太艰难而显得卡顿,“你不在那个标准里。”

“迟佑庭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样子,一如既往的欠揍。”

不知为何,迟佑庭的脑中忽然蹦出了这句迟佑星对他的评价,过去他从不否认,甚至觉得一个人一直坚持某种特性也算是一个优点,当然,他并不认为自己始终没变的那一方面是“欠揍”。然而现如今,他却有些质疑迟佑星的判定了,他其实还是变了,至少他已经不会再因为自己在连歧心里的“特殊性”而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欣喜若狂。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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