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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跟了她几十年,她打电话的时候不会避着他。”连歧按着电梯的开门键,语气很淡地说,“我请他帮了我一点忙。”
迟佑庭沉默了几秒,手放了下来:“……他怎么会肯。”
“人总有贪心的时候。”连歧拉着他从电梯里出去,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一阵回音,“只要想做,就能做。”
不知道是在说那个司机,还是在说他。
迟佑庭并不十分认同连歧买通司机的方式,在他的认知里,即使庄珮之控制欲过剩,那也是连歧的母亲,是一个有着真才实学的语言学泰斗,她所做出的贡献都是真实的,这是不可否认的,个人品德上有缺,不代表就应该和她一样,用不入流的手段对付她,贿赂她的司机,让庄珮之被亲近的人背叛,这不是迟佑庭想要的。
他站在门口,自言自语似的说:“连歧,别这样。”
连歧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片刻,也许早就猜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所以一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还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我的借书额度空出来了,你要用吗?”
“连歧。”迟佑庭幅度很小地摇头,脸上是不赞同的表情,“不要再这样做。”
可能是觉得迟佑庭的眼神让他难以忍受,连歧关掉了室内唯一的灯光来源,台灯暗下去后,声音似乎都变得更清晰了:“为什么。”
“她用了类似的手段,做了更过分的事。”连歧说,“为什么我不能这样做?”
“这是错的。”迟佑庭的呼吸微微停滞,试着温和地和连歧解释,“让人出卖别人的信息,非常……可耻。”
漆黑中,有很轻的簌簌声,连歧的声音还是离他很远,隔了一整个宿舍的距离,一些淡得可以被忽略的情绪夹在声音里被传过来时,已经一点都不剩了:“哦。”
连歧说:“我很可耻。”
那种怪异的、硌着小石子般的感觉又出现了,迟佑庭觉得连歧今天一整天都不对劲,尤其是现在,他好像是故意找骂一样,尽按着极端的想法理解迟佑庭的话。迟佑庭的手碰到了电灯开关,但停了下来,觉得黑暗也能帮助保持理智,便没有急着按下,而是尽可能平和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不需要用这种——”
“迟佑庭。”连歧打断了他,声音里没有温度,比室温要低得多,“她伤害你的时候,你还要考虑她会被什么方式伤害吗?”
迟佑庭的手动了一下,碰开了电灯开关,室内一下亮了起来,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几秒后才重新挣开,看见连歧的样子。连歧没有保持笔直的站姿,而是倚靠在桌沿,一手撑在上面,手背起着青筋,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很轻地和迟佑庭对上视线,又挪开,看向了门口的衣架。
“连歧。”迟佑庭有些生气了,几步走过去,掰着连歧的下巴看他,“你要是真的像以前那样觉得效果大于手段,就别用这副表情看我。”
迟佑庭的手是温热的,即使是并不温柔地桎梏着他,也没有让连歧觉得讨厌。他收起了脸上的自嘲,站直了些,一言不发地凝视迟佑庭衬衣上的褶皱,过了片刻才说:“这是最快的方法。”
“我知道。”迟佑庭吻了吻他的嘴唇,停在唇边,用气音说,“我不想你做这些,你不喜欢的,对吗?”
一开始是厌恶的,尽管连歧并不清楚那种情绪称不称得上“厌恶”二字,但久而久之,就麻木起来,从五官到内脏,无一避免,渐渐的,他甚至被同化了,觉得庄珮之说得没错,这是合理的手段,而人生在世,要想出人头地,抢在起跑线之前,就需要一些手段。
合理但不合情,合理又不那么站得住脚,钻了些不足为虑的空子,庄珮之像个在精密电路上找一粒粉尘的人,总能恰如其分地抓出一条小路,而连歧接受着她的倾心教导,不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能做到九成复刻了,并不算完美无瑕的好人。
他以前没有自厌的情绪,因为觉得没有必要。无意义、无价值、无作用,这些多余的“伤春悲秋”只会拖慢他思考的速度,有百害而无一利。
后来迟佑庭出现了,迟佑庭有着极高的择友标准,光有才能还不行,必须是握瑜怀瑾,勉强可以有些小瑕疵,但不能是连歧这种瑕瑜对半分的。
连歧一直觉得,迟佑庭是被他的某一张社交面具欺骗了,才那么固执地喜欢他,所以他在学着改变自己身上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尝试摆脱庄珮之的影响。
结果表面上看着是没什么问题了,内里还是一团糟,华而不实。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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