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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桀搁下茶盖,茶汤氤氲,一时清香四溢,茶汤倒映着他的下颌,倒影被浮动的茶叶搅乱,看不清神色。

裴熠是知道戚玦插手辛卯之战调查的理由的,听着她的胡诌,他未做反驳,反倒帮腔道:“所以表兄,阿玦真的是我自己人。”

李子桀舒而一笑:“原以为县主只是寻常边境女子,不想倒有这番远见,本侯失敬了。”

戚玦展颜:“小侯爷过奖,平南才疏智浅,不过,能被世子选为盟友,至少不会是二位的累赘。”

裴熠连连点头:“若没有阿玦几次相救,只怕我就不能好好地站在表兄面前了。”

戚玦看了眼他,心道:有这回事吗?

总之,有了戚玦此番话和裴熠的作保,李子桀眼中的警惕终于减少了大半。

戚玦道:“现在是不是该小侯爷说说,这些年在眉郡究竟有何所获了吧?”

“自然。”

李子桀轻抿一口茶,道:“只不过细算起来,我在眉郡只做了三年学正,一个九品小员,许多要务我并不能借由职权光明正大查看,得来的消息也只能靠潜踪隐迹地暗探。”

裴熠正色:“表兄可探到了什么?”

李子桀默了默,沉声:“奇鸣谷地处琅郡,毗邻眉郡,我在眉郡任职期间,曾被国子监派遣至琅郡协辅乡试,我借机潜入琅郡兵马司,在兵马司的记档中,我找到了当年父亲的手记。”

“舅舅?他写了什么?”

略作思忖后,李子桀从衣襟中取出几张纸:“未免打草惊蛇,我并未带走手记,只誊抄了一份。”

他将纸展开,只见字迹骨力遒劲,走笔龙蛇,和李子桀温润的长相不大相符。

上书:

辛卯年十一月廿八,李锡携三万人假从齐人之计入奇鸣谷,佯败奔逃至奇鸣谷西山坳,李铮等四人领三万人伏于此,以火药并滚石击之,务必生擒齐帝。

李锡和李铮都是南安侯之子,这写的应当就是当时的计划,打算埋伏于山坳,将齐人引入击杀。

戚玦看了几遍,皱眉:“小侯爷可是觉得其中有何异样?”

李子桀面色严肃:“这份文书,是父亲出征前,在琅郡兵马司同诛将商议后,撰写的计划,根据兵马司左右史的亲笔记录,最开始,他们的确是按照计划执行,也十分顺利,但到了十二月初四,也就是第七天夜晚,兵马司便再未收到任何战报,亦无任何求援……”

他顿了顿:“又过了三日,十二月初七,才有残兵来报,说……父亲和叔父们,以及李家的心腹军队已经在十二月初四全部殉国。”

李子桀说话的时候,手总是习惯性地摆弄茶盏,此刻他凝滞的动作因为压抑着悲恸而颤抖,但语气却格外平静。

“收到死讯时,齐人已攻入琅郡,后来是南齐自己闹了内乱,自顾不暇,历阳侯和阴宣侯及时赶到,这才平了南齐。”

戚玦只觉得背脊一阵寒栗……

也就是说,琅郡兵马司和李家失联那天,李家人其实就已经无声无息地死了,甚至连求援都来不及。

惊愕了片刻,她才缓缓出声:“……有人截下了求援的消息?”

李子桀眸色沉沉:“或许吧,但那几天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我所知道的,也就只有这寥寥数语。”

“不对。”

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裴熠忽然开口。

他眉眼低垂,但眼睛却通红着,他的手握成拳抵在鼻息间,呼吸颤抖:“不对。”

戚玦眉头一紧:“怎么了?”

裴熠猝然抬眸看她,缓缓摇头:“这和南齐的记载对不上!”

“什么意思?”李子桀问。

裴熠的眼珠随着回忆细细颤动:“……南齐对奇鸣谷战场的记载语焉不详,甚至对于杀梁军将领这种军功都无记载,根本没录入杀了舅舅们的人究竟是谁,却记载了一件事——齐威帝御驾亲征,被梁国将军李铮所杀,时日是,辛卯年十二月初四。”

戚玦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既然李家六位将领都能全部殒身沙场,说明辛卯之战南齐人占了上风,既如此,齐威帝又为何会在同日死在梁国人手里?”

“未必。”李子桀眉头紧皱,修长的手指叩着桌:“荣景帝篡位夺权,世人皆知,但若是不想在正史中留下这么个名声,便只能将此事扣给李家,南齐的记载,极有可能只是荣景帝的春秋笔法。”

戚玦看着他们二人,道:“总之,不管梁国还是齐国的记载皆有可疑之处。”

李子桀叩着桌面的手握成拳,平静的语气终于起了几分波澜:“辛卯之战,数日不见战报,才致李家遭此灭族之祸,这件事竟在战后全无追责,更无人提及,就这么被封存了六年,着实可怕。”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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