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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将军。”嫁做人妇后沉静稳重了不少的祁敬明款款道。
傅徵猛地惊醒,手中的书“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气血不足,起身时一晃,差点栽下软榻。祁敬眼疾手快,一把撑住了傅徵那瘦骨嶙峋的肩膀,又不知从那里摸出一根银针,扎在了他的后颈穴位上。
少顷,傅徵吐出一口气:“祁姑娘……”
祁敬明松开他,摘掉帷帽,坐在了一旁的脚凳上:“我现在已经是吴家的夫人了。”
“吴家的夫人……”傅徵睁开眼,笑了笑,“那也是祁家的姑娘。”
祁敬明轻轻一抬嘴角,眼底露出几分柔和来:“过去父亲总说你是个目不识丁的粗人,可是你讲的话,总比那些书读了几百卷的人要好听。”
傅徵慢吞吞地撑着软榻扶手,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那本书:“祁姑娘有所不知,我现在偶尔也会读一读书。”
祁敬明一挑眉,目光落在了书封上。
《镜花……水缘录》?好吧。
傅徵并不觉自己读俗世话本有什么不对,就像他也不觉祁敬明一介女流出现在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自己面前有什么不对一样,他慢半拍地问道:“祁姑娘不是在随夫巡军吗?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难道……又是来给我饭里下毒的?”
若是祁禛之在场,他定会发现,自己那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长姐此时耳根红得好似要滴血,就连那一向镇静自若的目光都乱飘了起来。
祁敬明有些羞愤,她红着脸叫道:“傅召元,多少年前的事了?你怎么这样记仇?”
傅徵开怀大笑,他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以至于竟有些上不来气。
等气喘匀,傅徵轻声道:“十年了。”
其实祁禛之的猜测从头到尾都是错的,那年祁敬明离家出走,钻在四象大营中半年,不是去和情郎私奔的,而是去杀傅徵的。
缘由无他,只因威远侯府的嫡长女不愿嫁给四象营的大将军。
那是太和二十九年,祁敬明及笄,说媒的人踏破了威远侯府的门槛。
几番相看下,老威远侯和萧夫人都瞧中了大司徒吴忠归家的长子吴瑛,祁敬明也隔着屏风望了一眼那位吴家大郎,一下子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侯门贵女瞧得面红耳赤。
婚约本要这样定下。
可不承想,那年年底,四象营大破胡漠,止战之约落定,中护军傅徵加封中军都督,不等回京就领了骠骑大将军的名头,一时名震朝野。
犒军宴上,那位满脑子儿女情长、男婚女嫁的先皇顺帝问起傅徵年方几何时,不由动了要做牵线月老的心思。这位先帝别的没有,乱点鸳鸯的本事一向卓越。他一眼瞄见了在角落中自诩“明哲保身”的老威远侯,抬手一指,朗声道,你家大姑娘还没嫁人呢吧?
就这样,祁敬明被稀里糊涂地赐婚了。
但这位娇纵跋扈的祁大姑娘我行我素惯了,她不想要的,没人能塞给她,包括傅徵。
于是,第二天除夕夜,她带着萧夫人亲手包的饺子,跑了。
这一跑,就是大半年。
“说实话,我一直想不通,你到底是怎么在我一进大营时就发现我图谋不轨的。”祁敬明拢了拢头发,“傅将军神机妙算,算得出胡漠人何时出兵,难道,也算得出我一小女子何时杀人吗?”
傅徵眉梢微动:“祁姑娘谬赞了,只因我也很不想娶你而已。”
这话说得难听,叫旁人听去,定要觉得祁敬明颜面受损,可祁敬明却垂下双目,轻轻回道:“多谢。”
说来傅徵是取过妻的,就在好说话的顺帝收回成命的第二年,他娶了虢国长公主的女儿,金城郡主。
金城郡主是个寡妇,比傅徵虚长七岁,膝下还有个半大孩子。
嫁过去不到半年,金城郡主便一根麻绳吊死在了将军府的房梁上,让年纪轻轻的傅徵做了鳏夫。
鳏夫就鳏夫吧,因为在旁人看来,这场婚事并不亏。金城郡主的前夫伏波将军章竣死于南蛮混战,他手下的五万雄兵一直散着,直到傅徵娶了金城。
婚事最初是谁提的,当时人们不晓,祁敬明也是直到三年前才得知,那是先皇顺帝第三子,向王的手笔。
向王,也就是当今皇帝谢悬谢青极。
“他还在给你写信?”祁敬明一手搭着傅徵的脉,一手支着下巴问道。
傅徵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无耻。”祁敬明立刻说。
傅徵笑了一下,似乎觉得祁敬明又变回了十年前那个梗着脖子要谋杀“未婚夫”的小丫头。
“那个王雍,你怎么还留着他?”祁敬明又问。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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