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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着夜色,在莫家混了个半饱的祁禛之从角门溜进了宅子。
后院冷冷清清,不见杭六杭七,也不见往日总是特地坐在半山亭里等候自己的傅徵。
祁禛之愣了愣,心里隐隐不安。
好在是暖阁里的烛灯亮着,说明那人还未睡下。
“师父?”祁禛之轻声叫道。
傅徵正斜靠在书案后,在听到祁禛之的声音时,他先是一怔,随后略带诧异地抬起头:“我以为你今日不回来了。”
“我一早就告假了。”祁禛之往傅徵对面一坐,“老六老七呢?王雍呢?”
“都出去了。”傅徵回答。
祁禛之察觉出了傅徵眼中的疲态,他忍不住一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傅徵停顿了片刻,又说,“我今日去见敦王了。”
“敦王?”祁禛之瞬间坐直了,“怎么?大殿下骂你了?”
傅徵笑了:“那倒没有。”
祁禛之扬眉:“既然没有,那师父为何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我不是回来了吗?师父见了我不开心吗?”
傅徵看了这“大言不惭”的人一眼,无奈道:“饿不饿?我叫小厨房下夜宵。”
“不饿,”祁禛之拉住了要起身的傅徵,“我在外面吃过了,你坐下。”
傅徵听话地坐了下来。
“大殿下到底跟你说了什么?”祁禛之问道,“跟我讲讲,就算我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你讲出来,也好比憋在心里好些。”
傅徵眼中的疲态渐渐消散,他笑了一下,答道:“其实没说什么,就是……就是大殿下知道了你在我身边,多问了两句。”
“我!”祁禛之悚然一惊,“他怎么知道……”
话说了一半,祁禛之蓦地想起白天遇到的那位白衣公子,他抽了口凉气:“该不会是我在要塞门口见到的那个吧?”
“你见过他了?”傅徵也吃了一惊。
祁禛之摸了摸鼻尖:“是个长得很端正的白衣公子哥,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自称自己是来找赵骑督的。赵骑督怎么可能会有气质如此贵气的亲戚,心下不信,搪塞了几句……”
傅徵神色一阵变幻,半晌后,他低声道:“敦王居然去找了你。”
“放心,师父,不该说的我一句都没说。”祁禛之安慰道,“他知道就知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若真是出了事,我不会连累师父的。”
“说什么连累不连累,”傅徵眼神黯淡,“我倒是怕我连累了你。”
“这又从何说起?”祁禛之对傅徵的担忧一无所知,他拨了拨傅徵脸边的碎发,“师父,你不是救过那敦王殿下的命吗?这一命换一命,他总不能为难你。”
“一命换一命……”傅徵忽然握住了祁禛之停在自己脸旁的手,“仲佑,如果有一天,连我都保护不了你,那可怎么办?”
傅徵掌心冰凉,祁禛之被他拉着,像是身上爬了一条毒蛇,毒蛇表皮上没有一丝温度的鳞片顺着他的小臂一路游走上脊梁,叫祁禛之平白冒出一身冷汗。
他忍住了,轻声安慰道:“等到那时,就轮到我来保护你了。”
傅徵眼睫微颤,看着那薄情又漂亮的祁二郎出了神。
祁禛之抽出手,拉起傅徵:“走,我昨日在要塞学了套新枪法,去楼下,我给你比划比划。”
小院中,傅徵拎着一壶酒,坐在了石阶上。
祁禛之提着画月,双臂一展,拉出了一个利落又飒沓架势。
银枪映月,月色照人,凛凛寒光将廊下傅徵的脸勾勒出了清俊的轮廓。
“师父,”祁禛之一笑,那双桃花眼盛着廊灯中的一点光,他说,“这一式,叫明月满天霜。”
傅徵忽然想起祁禛之曾自吹自擂,说他当年在红杏院一人一剑,一舞名动京梁,成了无数大姑娘小媳妇们的魂牵梦萦之人。
或许祁二郎没有吹牛。
只是那时围观者数不胜数,而如今,坐在他面前的,却唯有傅徵一个。
化云如雨般的长枪在空中落下的那道宛如星河的颜色,也唯有傅徵能看得见。
这枪,是为他而舞。
过去的百般悲欢离合、阴差阳错与生离死别,在这一刻被傅徵抛到了脑后。他仰头灌下一口酒,任凭那辛辣之气落入怀。
“明月满天霜……”傅徵轻笑一声,进而低吟道,“映画故人窗。”
祁禛之长枪一扫,震下枝头落英纷纷,他扬声接道:“故人还入梦,许身天下苍。”
“喝酒吗?”傅徵举起酒壶。
祁禛之放下枪,一甩额上热汗,接过酒壶,喝了一大口:“你怎么会知道这首诗?”
傅徵酒意上头,目光微微迷离:“画月,他告诉我,画月这名字,就是出自这里。”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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