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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妖怀着崽的时候警惕性很强,我衣服上绣了降妖咒文,不慎伤到了她,”巫绪讲着讲着笑起来,“你母亲当时也是,还因为这个咬了我一口。”
家主和他谈起那只雪妖时总是大发雷霆,巫朗则是对自己的母亲没有一点好奇,他难得逮到机会倾诉,细细碎碎讲了很多关于雪妖的事。
顺便为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儿媳妇教导了巫郁一大堆孕妇护理知识,据说都是亲身经历一点一点试出来的。
巫郁不得不打断他:“我这样子没法娶妻。”
所以留着讲给巫朗听吧。
“啊,说的也是,”巫绪弯着眼睛,气氛难以避免地低落下去,很快他又恢复了情绪,重新找了话题,“我当初将你送给一对夫妻照料,让他们带你去福州,你怎么会流落到西北被找回来?”
“舅舅说是在福州捡到我的。”嘴皮张开,巫郁发现说出这些事没有那么难,在父亲鼓励的目光下,他说起自己在乱葬岗挖的墓坑,说起没有钱给刽子手看病,说他拿着刀杀掉了无辜的人还是没有留住舅舅。
又说起遇到个莫名肯定自己的老道,说起因为当了火头军学会了做饭,不过还是有听老道的话在斩尸妖,这些东西为什么会这么多……
他当然也提到了赵小姐,只是说觉得很对不起她,可能像家主说的,他天生不详,赵小姐被他给克成这样的。
聊到这里巫郁就对父亲说:“你不该要求我留下,家主说我的存在对你们所有人都没有好处。”
“你是我的儿子,不留下又能去哪里呢?”巫绪的眼神变得很哀伤:“是我做错事,不要责怪你的祖父。”
“不过我并不后悔爱上你母亲,不后悔有你们兄弟俩,你能干善良,明事理,晓是非,父亲为你感到骄傲。”
巫郁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值得骄傲的事,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心一直饱受谴责。
父亲的伤情恶化,悉心照料也不见好转,在一个雨声深重的夜里去世了。
家主枯坐在灵堂中,钢筋铁骨锻造的脊背终于弯下去,巫郁没有资格跪在最前面守灵,他磕了头烧了纸后还有很多杂活要干,去后门帮厨房运菜的时候发现多了一筐新鲜的草鱼。
不在和菜贩子定好的清单上,仿佛凭空出现的一样。
他对来人有了小小的猜测,这也许是谢礼,也许是赔礼——因为这筐鱼,失去儿子的家主循着气息找到了鲤鱼精,她到底还是死了。
不知是疏漏还是别的什么,鲤鱼精产下的鱼籽被家主遗漏,巫郁把鱼籽兜着藏在一处破旧农舍的水缸里,不抱什么希望地等着它们孵化。
接连暴雨,蓑衣沉沉压在身上,巫郁打开裂着缝的水缸盖子,里面只有一条小红鲤鱼转圈吐泡泡,它是个幸运儿,一缸的鱼籽只有它自己顽强地孵化了。
等天气晴了找个小河把你放走吧。
巫郁这么想着,手指搅动水波,点了点亲吻他手指的小鲤鱼,把水缸盖上了。
当晚巫朗提着一个食盒过来,笑意吟吟的,“哥,我给你送饭。”
他从苗女那里拿来的蛊养死了,好长时间都钻在书里捣鼓怎么养新的,很久没有给哥哥送饭。
食盒打开,热意蒸腾,白天还活泼的小鲤鱼盘在清澈见底的清汤里,上面漂浮着几许葱花,没开膛破肚,是被活活炖成汤的,甚至因为带了一点微薄的妖气所以连鱼鳞的颜色都没变。
刺目的鲜艳,窒息的死亡色彩。
“哒。”
汤匙落在汤碗里,巫郁抬眼看着弟弟,巫朗托着下巴笑:“吃啊,新鲜的鱼。”
不生灵智不算是妖,它不会怨恨,痛苦不值一提。巫郁自己还会打兔子烤肉,没道理因为一条鲤鱼跟自己亲弟弟翻脸。
“……下次不要跟踪我,”巫郁说,“也不要动我的东西。”
它被自己饲养过,应该算是他的东西,巫郁认为自己心中的不适是因为巫朗擅自弄死了自己养的小东西。
他头一次有点讨厌巫朗。
“知道啦,我只是替哥哥解决麻烦,”巫朗的眼睛弯弯的,很苦恼地敲敲脑袋,“祖父讨厌妖物,要是知道哥哥做了这样的事一定会很生气。”
“更重要的是,哥哥前阵子照顾父亲,这阵子照顾小鱼,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弟弟啊?”
巫郁觉得他脑袋有病:“你不是小孩子,我难道要时时刻刻围着你转吗?”
他的语气太嫌弃,十七岁的巫朗冷下脸,抓住哥哥的手腕说:“我们是同类,你就该跟我待在一起。”
他们开始冷战,巫郁疲于应付“不懂事”的弟弟,巫朗示好几次无果,开始另辟蹊径,从乖巧弟弟走上另一个极端。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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