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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送菜正是重阳的前一天,莫非带回了亲娘的牌位。

一块普通的枣木牌,中间刻着“先妣桃氏之位”,左边小字“生于某年某月某日,卒于某年某月某日”,右下小字“孝子莫非”。

亲娘的姓氏,村里没有哪个知道,她当初自称“桃子”,因口音问题,或是“桃枝”,亦或是“陶氏”?大伙分辨不出,她也说不清楚,于是就管她叫桃子了。

至于生辰,也是他杜撰的,根据卒年大概二十五岁,往前反推了个生辰出来。

这么简单的一块牌子,凝聚了一名女子苦涩的一生。

莫非和冬冬洗漱干净,摆了荤素祭菜,点上香烛,又烧了黄纸,认认真真地磕了几个头。

希望她已投了个好胎,如今双亲疼爱,家庭和睦。

无论你在天有灵还是无灵,都不要被我束缚,快快活活地做自己去吧!莫非在心里默默念着。

秋税和重阳的郁气还未散去,里甲役又上了门,三年一次的丁役开始摊派。

瓦山村八十来户,去掉几家人丁不足的,算下来还需抽五个丁。

常平县又穷又小,旁边一无大河二无海口,更无高墙防所要修,如今天下太平,丁徭三年一派已让别处极为羡慕了。

只是,今年说是去府城修河坝,离家近千里,寒冬腊月的,在水里干活,哪个不怕?出去五人,还不知能回来几个。

且说只服一个月,但往返路途上的时间是不在内的,做工时,不能出勤的日子或是多出的几天、十几天也不算,总之,活要做完才结束,九月二十出发,能赶回来过年就不错了。

往年都没莫非的事,一是年龄不到,二是单丁不抽,现在多个冬冬,但他俩是契户,一般也不会抽。

二人也商议好了,万一老爷们不讲理,派到头上,就拿银钱去抵,起码要准备二两银子,咬咬牙也能出。

村里除了莫非、大虎这样人丁单薄的,其他人家都是人心惶惶。

家里成丁多的,老娘已经开始抹眼泪了。

再怎么忧怖,派丁的名单还是下来了,九月十五一大早由里甲役送到莫村长家。

名单是里长亲自写的,据说根据人丁、田亩及税赋额等,一样样比着核算出来的,绝对公平公正。

瓦山村的五人是:刘木生、莫长力、莫长勇、莫兴旺、刘癞子。名字虽是他们五个,但去的人并不限定是本人,家中其他成丁可以替代。

莫长力就是村长,长勇则是莫小叔。

说来也是巧,三个姓莫,两个姓刘,其中刘木生、莫村长和莫兴旺家都不是第一次被抽到。

他们成丁多,田亩也属中上,被抽中的概率极高。

哪怕莫兴旺年中把大儿子分了出去,也没能逃开。

至于刘癞子,则更亏些。刘麻子没成亲,仍挤在弟弟一个户头,不然刘癞子家只他和长子两个丁,被抽中的概率就低了。

名单一出,许多人心里石头落了地,没被选中的都庆幸起来。

莫丰收一家更是欢呼,往届只有当爹的一个成丁,今年大宝三财都过了十六岁,戚染花天天心里熬油一样,连教训儿媳的劲头都没了。

婆媳两个蔫头耷脑畏缩了几日,复又昂首挺胸,欢声笑语起来,这段时日的隔阂仿佛都消失了。

而被选中的人家里,事已至此,只能忍着酸楚盘算起让哪个去了,毕竟能做准备的时间不多,村里还要按名单去办文书。

晚上,瓦山村东的老旧砖屋里,孙巧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和同样哀嚎不止的王淑玉面对面跪着,婆媳两个边哭边求对方“饶命”。

“好人!饶命哦~~~~家里活压得背都垮了!六年前去过一次,丢了半条命才回来~~~都是儿子,您饶他一命!也饶过我们母子几条贱命!媳妇给您磕头,给您认错,以后再不敢回您嘴!”

“祖宗诶~~~睁眼看看,要挖人心啊!都是我的肉,取我命去罢,我无法子哦!”

“他若死了,您就心安了吗?您和爹还有别个可依靠,我们母子几个只能投河了!您大人大量,饶了我们这一回,以后做牛做马伺候您!”

“我老婆子去!你们都坐家里等着!我把命抵给你,下辈子,下下辈子当牛做马抵命给你!”

......

刘正武也在家,和哥哥正文一边一个,嘴里劝着,手上拉着,但都是无济于事。

孙巧巧被婆婆的滚刀肉割得心头滴血,看着对面的刘正武又气又悲,扭脱丈夫的手,扑倒在刘正武腿边,嚎啕大哭:“正武,嫂子求你啊!你张张嘴!当年我眼见就要生,也是娘说你还没成亲,让当哥的去,我心里熬油一样,可没说一句话!这些年,家里家外没见过你人,家欢才六岁,跟着他爹起早摸黑,当半个大人使唤,我是真心疼啊!”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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