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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母仿佛一瞬间被唤回神智,她忽然笑了笑,飞速擦干自己的脸,扬起笑脸蹲下身,下意识接受时敬之的怀抱。
他那个样子,太像是需要一个拥抱了。
*
她凑近他,才发现他在说话,时敬之仿佛失了魂,一动不动地瘫软在半空,死水般流淌到地上。
他的嘴巴在开合,可是声音太微弱了,女人屏住呼吸去听,一遍又一遍,时敬之在挣扎着:“妈妈……你不要……”
“你不要………”
时母摸了摸他冷汗涔涔的后脑勺,轻声说,“兜兜,怎么了?”
她下意识想,对方的话该是,妈妈,你不要再哭了。
兜兜。
兜兜。
时敬之突然痉挛,他睁开紧闭的眼睛,缓缓看向女人,视线在她脸上停了好一会儿,紧接着又疲惫地闭眼,一道泪水顺着眼角涌出,滑进女人的掌心。
时敬之沙哑地开口,“妈妈。”
“妈妈在的。”
时敬之的鼻子突然抽动,他又带着哭腔喊了声:“妈妈……”
“妈妈在的。”她抱紧他,强忍着哭意说:“妈妈在的,妈妈没哭。”
她说,“妈妈在的。”
泪水不断涌出来,划过苍白到透明的脸,他闭着眼,喃喃自语。
女人这次终于听清了他的话,一股眼泪瞬间砸到时敬之的脸上。
“妈妈……”她听到他说,“你不要骂我……”
女人瞳孔大张,眼睛止不住红热,源源不断地涌出热泪。
可是她不动声色,迅速抬手擦了擦脸,然后温柔地含泪笑着说,“不会的………妈妈……妈妈最喜欢兜兜了。”
她哽咽说,“妈妈最爱你,怎么舍得骂你呢?”
*
她搂着他,像是二十多年前那样,无措而慌张地抱着自己初生的小儿子,接受自己新生的身份——一个母亲的角色。
时母缓缓整理时敬之被汗湿的头发,目光久久停留在他紧闭双眼的脸上。
他好像睡着了,紧紧把脸藏在她的手心里,可是并不安稳,他会挣扎,突兀地浑身发冷,再疲惫地陷入沉默。
女人安静地跪坐在他身旁,宛如祈祷的雕塑。
像是落雨,温暖的雨,一滴一滴,一滴一滴,时敬之感觉有雨水砸在脸上,咸涩的痒意蔓延开,逐渐加重为苦涩的痛苦。
一滴,一滴,一滴,一滴,透过他的眼角滑落,在他鼻梁和眼窝交接的地方,相遇,吸引,凝聚,交汇成一处小小水洼。
*
半小时后,时敬之终于清醒过来。
他满脸惊慌,想要离开这里。
时敬之实在呆不下去,飞速起身冲向门口,这让女人猝不及防,她焦灼地小跑,时敬之听到声音,不知怎么又停了下来。
他僵直着后背,女人从他身后急喘着小跑过来。
她长得那样小,所以奔跑对她而言是很费劲的事,时敬之迈一大步,她要紧跟两三步,稍有不慎就会磕倒。
时敬之忽然有些恍惚,岁月真的不饶人,他在一瞬间感到了母亲的苍老。
于是脚步停了,他转过身,压下烦躁,努力缓和面容地多说一句:“我真的有事,我还要加班。”
“加班也要吃饭呀!哪能不吃饭!”
时母拦了好多遍,时敬之却还是执意离开。
时敬之一直跟她说,我要加班。
撒谎的话,如果第一次可以换来对方的将信将疑,那么多说几遍,它就成了真的,大家都会相信,无论是说谎的人,还是被骗的人。
时母愣愣点头,却没有回家,而是锁门跟着时敬之下楼,身高比她高很多的儿子在前面走,她面色复杂地跟着,几次欲言又止。
他前进,女人就亦步亦趋地跟随他,仿佛在等待,下一刻的某个时刻,他会停下,多停留一段时间。
最后避无可避,时敬之来到舰艇前。
时敬之用钥匙启动舰艇,拉开车门回身看她,轻声说,回去吧,不必送。
他的一个眼神看过来,如同是谁踩下刹车,也许是上帝,女人的步子便立刻止住了。
她抬头看自己的儿子,唯一的孩子。
也许好多人并没有理解“唯一”这个词语的含义,却已经灌注跟多与此有关的、自己的幻想与定义。
母亲总是会学着让步的。
于是时母欲言又止,却在下一刻扬起脸,小心翼翼又温和地讲:“要好好吃饭。”
时敬之看看她,还是出声回应,“嗯。”
连出声都像是妥协。
女人于是欣喜万分,眼中放出光芒来,她多说几句:“你最近都吃什么饭?平日里都做什么?你……”
然后她便卡了壳。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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