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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伦理委员会大楼茶水间,上班之前十分钟,职员们在清晨间隙争分夺秒等咖啡。
郑泊豪这一嗓子声音不大,但是正好落在大家热火朝天谈话时那个诡异的沉默时刻——这也太凑巧來了!!
所有人目光复杂地望过来,对上时敬之的脸再不约而同转回去,仿佛一群蹲墙角数蘑菇的鹌鹑。
郑泊豪拿眼角去看时敬之的脸色,对方似乎对“孽障”这个称呼很排斥,脸色瞬间阴沉,但是紧接着,他只是不适地皱皱眉,目光复杂地看了郑泊豪一眼,却没开口反驳。
郑泊豪心里警铃直响。
他越来越觉得那个所谓的“同心圆”理论很靠谱了,虽然它听起来那么离谱。
然后他们中间陷入了短暂的冷场。
郑泊豪看着时敬之慢慢走近,走到热水机旁边,按开开关,他盯着出水口慢吞吞打水,然后扭头,仿佛随口一说:“你昨天看《西游记》走火入魔了?”
“什么《西游记》!”郑泊豪心脏快蹦出嗓子眼了,嘴上还要咬牙切齿:“这么老套的东西只有你才回去看吧!”
“明明是《禁欲老师坏学生》!”郑泊豪愤恨地望着他,眼里全是伤心和指责:“像你这种没有青春的人是不会懂我的!说好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呢?!哼!”
说完扬长而去。
众人目瞪口呆,久久回不过神。
一位职员好心地提醒:“Arhtur……你的水要满了……”
时敬之看向她。
职员一愣。她竟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失落。
时敬之却快速收敛好自己的神色,他自若地道谢,关上水闸,轻声说:“快去吧,要到时间了。”
*
郑泊豪夹着屁股随便跑进一间空会议室,他反锁上门,然后瘫在座位上大喘气,大脑里一片空白。
他昨晚想了好久好久,辗转难眠,历数自己同时敬之相识这些年来的过往,最终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时敬之在让着自己。
昨天他挂了电话就浑身难受,左思右想,这时候才稍微回过味儿来。
他从穿开裆裤的年纪就认识时敬之了,在他的记忆里,他俩就是兄弟,因为都是独生子,因为是同圈层的小孩,因为环境影响,他们是最最亲密无间的朋友,时敬之小时候一半的衣服都是郑泊豪穿过的。
因为最最开始那几年,两家大人都在山重水复的大山里支教。时敬之是差不多三岁多的时候来的山里,他一般会在这里一个假期,其他时间他都住在大城市的人类幼崽培养中心。只有假期大人们才能抽出点空照顾下自己的孩子,陪他呆一段短暂的时间。说是假期,可是爹妈都很忙。郑泊豪曾经听说,时敬之刚生下来八个月的时候,就被时氏夫妇带进山里。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幼子,谁能忍受长时间的分离呢?
但是山里条件太差了,学生们如同嗷嗷待哺的幼鸟。时先生整天泡在教室里不回家,甚至吃住都在教室里。时夫人想洗件衣服都没人帮忙看一眼时敬之,她最后没有办法,气呼呼跑去教室,把孩子扔给正在上晚自习的先生。那天时敬之就被坐在第一排的女学生抱着上课。他不哭不闹,啃着手指非常乖。
他很跟人,不管谁抱他,他都乖乖任人家抱着,天生讨人喜欢。
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哪怕扯块棉布都是奢侈品。郑泊豪和时敬之年纪相仿,时敬之却比他矮小半头,郑泊豪长得太快了,衣服一两个月就得一换,郑夫人就把那些衣服洗好打包,留给时敬之穿。这在当时是司空见惯的事,同事之间会互相把自家孩子用不上的衣服送给对方。
时敬之从小就听话,啥胡作非为的事都不敢干,郑泊豪逼着他给自己当小弟。
郑泊豪光着屁股掏鸟蛋的时候,时敬之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树底下撕泡面盒子,撕完了举起来:“哥哥,你要的鸟窝。”
真他妈太好了!这个鸟窝!
郑泊豪激动得差点从树上摔下来,别的小破孩撕鸟窝都撕不好,男孩子用力没个轻重,随手一扯泡面盒子稀巴烂,但是时敬之做出来的鸟窝又大又圆。
郑泊豪忙不迭安装鸟窝,他乐不可支地盯着树杈,脑子里已经开始想这对麻雀能生几个蛋。
不过后来出了点事,郑泊豪拿泥巴糊鸟窝,挖泥巴的时候时敬之滑倒了,他伸手去撑,胳膊肘直接碰地,磕了个小石子进去,瞬间血肉外翻,鲜血横流。那个小石头卡在骨头边,不是随便抹抹紫药水就能解决的事。郑泊豪当场嚎啕大哭,时敬之说,别哭,别哭,不疼的。
他真的一直没哭。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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