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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泊豪吃惊受怕,原来时敬之是这么能忍疼的。

大人们后来找来了,郑泊豪一下子哭得更大声,爸妈你们快来!快来!他哇哇大叫流血了流血了好多血我好害怕!!时敬之却缩起肩膀,抿紧了嘴巴,他小声求饶,妈妈,你不要骂我。

可是那可能太疼了,他还是红着眼掉了几滴眼泪,然后小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郑泊豪很怕时阿姨,因为她总是不苟言笑,板着脸仿佛下一刻就会张口训人。郑泊豪这时候才真的害怕了。

原来时敬之是偷着跑出来跟自己一起玩的。郑泊豪后知后觉,时阿姨不让时敬之爬树,他能跟着自己来撕泡面盒子已经是鼓起了最大的勇气。

兜兜胆子也太小了吧,像个小姑娘。郑泊豪边哭边想。

郑泊豪想,时敬之这个人,特别闷,从来不做离经叛道的事,但是他对着自己会很宽容,那种宽容几乎无边无际,没有边界,简直特别靠谱。

旁人怎么想他不知道,但是时敬之给他的感觉是舒服,舒服地不得了,他在对方没有边界的宽容里自由奔跑。

他以前不知道原因,也没有去在意过,然而今天职员小姐的话令他醍醐灌顶,郑泊豪在人声鼎沸的人群中如遭雷击,他在那一刻知道原因了,他无比确定,那是因为时敬之在让着他。

对方竟然在让着自己。

郑泊豪要惊呆了。事实上,在潜意识里,他曾经不是没有自满过,毕竟是他让时敬之的少年时代多姿多彩的——他单方面这样认为。因为他曾经是离经叛道的坏小孩,他带着不哭不闹的时敬之体验全新世界。

谁的青春没有反叛过呢?

充斥着黑白灰色的世界是时敬之的世界,活泼可爱的郑泊豪是打破这个世界的人。

时敬之是符合以学校教育为主的社会规则的范本。他是镶嵌进社会这部庞大机器中的一颗螺丝钉。他好像一直那样符合学校规范,后来又进了第四部门,成为另一个规则内的范本,他……

郑泊豪明白,时敬之永远不会成为学校、社会、道德秩序的旁观者和批判者。

他曾经也不解,嘲笑时敬之不蹦迪、不逃课、不在课堂上偷懒睡觉,甚至连想吃刨冰、想和朋友走路回家不坐私家车的小小心愿都没有。

活得真没劲,没劲透了,十几岁的郑泊豪在愤怒,他感到莫名其妙的愤怒,他因为极端愤怒而咬紧牙关。

在他对着一切评头品足、冷嘲热讽的时候,时敬之沉默,在他对着一切挥斥方遒、大言不惭的时候,时敬之还是静默的。

在郑泊豪对着世界疾呼、痛斥、批判、反抗的少年时代,他潇洒恣意,横冲直撞,他可以毫不留情地痛批狭隘的思想、僵化的规则、苛刻的秩序、充满控制的教育、残忍的贫富分化、年轻人的高压………

可是时敬之不是的,如果说学校、社会最终成为巨大机器,那他仿佛一个由家庭、学校、社会打造的完美部件,他永远被那些巨大的齿轮所裹挟,他那般完美、明亮、适宜。

尺寸长短,规矩方圆,模具精密。仿佛原本就不存在不必要的棱角。在其他人苦苦抗争、站在世界的对立面、为了“无意义的青春迷茫”叛逆嘶吼的时候,时敬之早早略过了这个堪称歧路的阶段,他完美绕过这些“迷惘期的歧路”并实现弯道超车,早早成为了机器内部的核心部件。是啊,其他人那么弱小不堪,无知又愚蠢地冲机器挥舞刀剑,然后被碾碎。而时敬之却早已提前成为一枚光滑的部件,他被高压嵌合进框架,完美无瑕,毫发无损,他本人的言行举止就是这一机器的隐喻本身。

可是时敬之是个善良的人,他是个真正懂得规则的好人。他从来不对郑泊豪说拒绝、时敬之默许他插科打诨、时敬之做了很多“标准时敬之绝对不会主动去做的事”。

郑泊豪忽然明白。

就像那通半夜的电话,无数半夜时分心血来潮打过去的电话,他对着时敬之向来是无所顾忌、有啥说啥的,以往他自己竟然也没发现三番五次在大半夜给时敬之打电话有什么不对的。好像对方半夜不睡觉接自己电话是一件很自然而然地事。

郑泊豪当然可以找出很多理所当然的原因:时敬之在加班,他肯定没睡觉。时敬之习惯熬夜晚睡。自己是时敬之最好的朋友,半夜接个电话怎么了?

郑泊豪想,因为他在让着自己的啊。

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中午吃饭,郑泊豪实在是忍不住了,跑去时敬之办公室找他,助手却大吃一惊:“他去办公室找你了呀!”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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