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页(1 / 1)

加入书签

('

闻命在情人们接吻的隔壁奋力飞奔。

他心里很痛很沉,可是也很空。

和光鲜热闹的鸟巢区不同,贝伦区域显得萧索而又丧失活力。这里的公共交通主要依靠电车,人们对贝伦区的印象也是‘电车之城’。

破旧的老城区总是给人一种垂垂老矣的破败感。这里曾经历经海啸与地震,地震后重建的城市结构复杂,最热闹的集市区和郊区差异巨大。集市上可见为数不多的拉大提琴小提琴的乐手,画画的艺术家,乞讨的流浪汉。最最老的城区布满涂鸦墙,顺着七拐八拐的小路走过偏僻的街区,随处可见扎堆的、无事可做的懒汉。

涂鸦区其实也是生活区,酒馆,喧闹,人声,音乐,伴随着居民楼里婴儿的啼哭和二楼阳台生锈的栏杆上随风招展的床单搅合在一起。出了这个区,遍布城内的升降机将地理优势发挥到极致,在高处俯瞰整座城市,可以望见天空之城区高悬的一座座鸟巢,在海天交接处飞过游艇和游轮。

闻命接连撞到好几个人,他甚至跑上了逆行车道,在撞到升降机底部的柱子后不得不停了下来。

他在一处升降机底下站着,直喘粗气,感觉全身失去力气,腿软到不像是自己的。

闻命突然蹲下抱头痛哭。

这个升降机他带时敬之来过,他们当时快乐地站在顶端看红色屋顶的小房子,就像安徒生童话镇里才有的小房子。

他想我对你真的挺好的是不是,可是你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呢?

他又想你为什么要走呢?你是要离开我吗?

闻命其实知道答案,可是他还是好痛苦,他觉得时敬之真的好诚实又守信,从来不弄虚作假,所以他坦白说真话,他说一开始在奥本的时候我听到了你和第四象限那群人的谈话。

他说你为什么要救我?他其实还是很善良的,他没有直接问闻命,“你是不是和那群人是一伙的?”

他说我没有想到你救了我,刚醒的时候我害怕极了,我以为我是被你绑架的人质,所以我特别想逃走。

闻命想对方也有交付信任和真心的时刻,可是为什么这么久了,他还是想离开呢?

闻命忽然意识到了一个恐怖的想法,他从来没有去让自己考虑的想法,因为他知道一旦去想了自己就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他好像从来没有问过时敬之有关未来的事。

时敬之终究是要离开的啊。

闻命忍不住痛哭失声,他用力抓着心脏的位置。

他想起以前听人家说,尽管那么多人说我们的意识与心脏无关,但是心脏仍然是人类情感的容器。

“它的形状,也永远与真情有关。”

“很久以前,如果有人太伤心,就会得上‘心碎综合征’。与之相伴的是疼痛与死亡。”

Emotion,émouvoir。

情感,就是搅动的意思。

闻命觉得有把刀子在自己心脏里头搅动,他太疼了,忍不住去看,发现那把刀长成枪管的模样。

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有罪,他出身不好,所以这是原罪。他总是被人毒打,吊起来打,没有人喜欢他、认可他,他想他自力更生,这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这叫天教分付与疏狂,可是他也有个渺小的愿望,他渴望有人爱他。

渴望被爱不是羞耻的,付出爱也不是羞耻的,可是闻命现在满身耻感了,他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他想是不是因为他像个小偷一样,为了一点点温暖就把时敬之偷走了,他渴望那些人类精神中最最直白而深沉的爱意,他渴望温暖渴望拥抱,可是他只要一点点就好了。

但是一点点也不行吗?

刚才时敬之坐在他身侧,他那么平静,可是闻命总感觉他居高临下。在闻命的内心深处,自己才是卑躬屈膝的那一个。

他们从来不提爱,他们讲述和人类命运有关的宏大命题,他们说教育公平和社会正义,可是他们不说爱,他们只是在阴暗的又隐秘的角落里相拥,饥渴地汲取体温,给人一种亲密又永恒的错觉。

他不敢问,你讨厌我吗?

他不敢问,你是要离开我吗?

你要离开我吗?

我是不是不配拥有情感、温暖还有爱?

我又要变得一无所有了吗?

是不是因为我满身罪恶?我该下地狱吗?

闻命还没有学会挽留,就已经要被抛弃了。他太痛了,脑袋一片空白,心痛到忘记呼吸。

他想,怎么就这样了呢?

时敬之最后问他,“闻命,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他说,三年前德尔菲诺大区的大学爆炸案,你记得吗?我其实见过你,你忘了吗? ', ' ')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