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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敬之太痛了,无助地缩起肩膀向后躲,他全身激灵,忍不住踮起脚尖躲避,神经绷到极致再无力松弛,那让面容狰狞的对手有了可乘之机,进入更深,而他开始失去掌控。
“闻命……!!”时敬之所有的声音都被堵住,宛如窒息——
而对方的意志好残忍,像是无情的音叉,按压他脆弱的弦,让他发出颤巍巍的呜咽。
耳畔全是清冷的雨,水声淋淋,那样清晰,那样惊心,他疯狂摇头,泪水忍不住撒出来,撒到闻命肩上。
那是他们出于意志的博弈——
时敬之那样心软,然而心软让他步步后退,对方的意志那般无情,像是木楔,一寸一寸地嵌进他的脊柱,连着头部神经,四肢百骸为之震颤,那种凌迟般的烧灼感带来巨大的、漫长的痛苦,像是难以忍受的礼物。
时敬之太痛了,他忍不住哭着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做错了事就是要受罚的呀。”闻命笑意盎然地讲。
时敬之不明白,他痛苦地被钉在连番进攻的绞刑架上——神志不清。
而最先缴械投降的,明明是他自己——他走出那样远,回头看,在起点处,手无寸铁、引颈就戮的人,明明是他自己。
“真是可怜。”闻命对着他凄惨的模样很是满意,如同圣父,再次爱怜地抚摸他的脸颊。
他依然有好心情同他周旋,闻命问他,你满意吗?
他讲这种话,仿佛把时敬之的魂勾走了。被支撑的身体瞬间坍塌,时敬之闭着眼睛,他想大声呼救,可是只能发出尖细的哭声:“啊——”
“真不经事。”闻命奖励一般讲他,那模样近似调侃。
声音明明已经忍耐到极致,表面上依然笑意盎然,好像刚吃完开胃菜,正准备用正餐。
时敬之特别想保持清醒,而思绪绵软如漂浮的云朵。他天真地去推他,抗拒他,可那样子太弱小,显得他欲拒还迎,让人忍不住去狠狠攻击,毁灭他,占有他。
闻命最受不了他这种无辜可怜的作态,他想你的欺骗和隐瞒还有多少呢?你为什么总是一副天真无辜的嘴脸来欺骗我呢?
都是假的,都是装的。
闻命感觉很爽,特别爽,这个人的折服令他心满意足,爽到发狂,连呼吸都带着快意。
他挥舞着面对命运的剑,酣畅淋漓地大开大合。
时敬之趴在软塌塌的靠垫中,他毫无反抗,细瘦的手臂无力地垂在一侧,好像已经昏睡过去。
可他只是虚弱地闭着眼,沉默流泪再无声挣扎,整个人悄无声息的。
那个球状吊床椅承重力指数非常高,摇摇晃晃,时敬之整个人也摇摇欲坠,他的声音太虚弱,在嘈杂的雨声中毫无声息。
闻命凑过去听了好几次,终于听清了,时敬之在无意识地喃喃,“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他弓着身体,泪水模糊了视野,只会徒劳的重复,对不起……
闻命听见了,仿佛进入他灵魂里,更深入和更加隐秘的地方。
然后他又模棱两可地笑笑,“我怎么会怪你呢。”
这话如刺,令时敬之很深也很痛——
时敬之曾经说过,这个吊床椅叫Nibiru,是苏美尔神话中的神,有“渡船”之意。
因为他们曾经等过的那场初雪,就叫“渡船”。
闻命摸着时敬之的脸,想起盛夏时节那场雪。
他在一个废弃的船舱中找到了一个破旧的巨大玻璃球,那似乎是个遗弃的航天悬浮舱,里面装满不可回收垃圾,大部分是白色的塑料泡沫。
时敬之说,他在商店橱窗中见过,有种礼品玻璃球,或者叫雪花球,里面有电池,打开开关,泡沫被吹起,就像落雪,这时候彩灯忽闪,会响起《圣诞快乐》的音乐。
他只是远远见过,却从来没有拥有过。那天闻命带他钻进玻璃罩中,他们来回踩着玻璃球,跑跑跳跳,像是玻璃罩中的快乐小人。
“你见过雪吗?”十六岁的闻命说。
“见过,在冬天。”时敬之坐在地上,手环住双膝。他低声说:“我见过的。”他说着话,却又像望着远处,那简直是欲盖弥彰。
“那你见过盛夏的雪吗?”
“………”
“………snowglobe.”
是snowglobe.
在遥远的记忆深处,时敬之踩着泡沫,在晃动的球体中摇摇晃晃地乱跑,白色泡沫与灰尘兜头砸在他身上,而他脸上露出快乐的笑容。
“玻璃球摇摆不定,好像海难中航行的渡船。”
那是十四岁的时敬之,少年老成未曾遮掩天真纯粹,依然能见冲动与懵懂,神采中还看得出青涩与羞怯的少年模样。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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