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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小孩攻破他营造的堡垒,以胜利者的姿态劈断他的骄傲,对着他举起鲜血淋漓的武器,武器的利刃之上是他的战利品,时先生在模糊视野中看到了那块苍老又恶心的血肉,那是他被硬生生剜出来的心脏。

被亲生子毫不犹豫地、干脆利落地剜出的心脏。

挖心剖肝,为什么还在跳?

为什么还不死?

时先生看向时敬之的脸,想要努力辨认一些当年的影子,可是年岁太久远,分别的时间那样长,他要看不清他了。

一些水顺着时敬之扭曲的下巴滴下来,他毫不在意地抹了把下巴,坐在原地慢悠悠整理衣领,然后他抬起头来,目光停留在男人脸上。

“这个名字不如不要,真是让我恶心透顶。”

对方在说话了,对方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他努力辨认了好多次,才终于确认那到底是什么。时先生在迷茫中清醒——

那个孩子满眼仇恨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宛如怪物,然后怪物特别心满意足地舔舔嘴角,冷笑着张开口:“…你满意吗?”

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

“你又要打我是不是。”时敬之的目光略过时先生充血的双眼,再面容平静地看向时夫人:“你又要骂我是不是?”

他恨透了这个女人流泪的模样。

好像只要这样柔弱妥协般哭下去就可以轻易换来谅解,好像只要这样幽怨又脆弱就可以让人忘记她当年果决离开的模样。

心狠手辣的女人。

时敬之的心里在重复,他把手指紧紧攥在手心里,直到疼出新鲜的血,让他梗着脖子清醒。

不能忘……

他想,不能忘………!

“你是不是又要说我像个娼妓,我十四岁的时候和娼妓一起玩你就骂我下贱,这次你要骂什么?”时敬之捧着盒温热的鱼,忽然感到一种难忍的腥气,让他浑身发冷,亟欲干呕。

“你口口声声做你最光辉的人文事业,多光荣,多高尚,然后你儿子只是和所谓的娼妓在一起玩了几次,你就骂我下贱。”

“我两岁岁那年生病住院吐了保姆一身,没有人陪我。”

“我三岁那年求你不要抛下我,我哭到一身汗半夜发烧结果你还是走了,后来我自己顺着记忆里的路去你单位找你,结果你骂我太不听话害保姆担心,全家人找孩子找了一个下午。”

“我十三岁那年有同学约我出去玩,结果你说他们不好好学习不三不四,让我远离他们的小团体,真好,最后我又是一个人。”

“我十四岁——”时敬之咳嗽一下,沙哑着嗓音继续说:“我十四岁失明以后的事,发生了什么,我永远忘不了。”

“我也很想问问,我是不是可以永远没有那段经历,这样我就依然是高高在上的优等生,社会上层所代表的一切资源、知识、背景、财富、权力、成功和赞美就还是我的。”

他想,如果一直这样就好了。如果一直按照他们给的模板和人设活下去就好了,这样他也没有办法低头去看,就看不到自己鲜血淋漓的双脚,那他就可以高歌猛进,如历史带着狗前进一般让红鞋子带着他前进——

前进、前进、向前——

高歌猛进——!

“……可是十四岁的事发生了,这是我人生中最悲惨的滑铁卢,我真想杀死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从此我的人生一直在走下坡路,每时每刻、每分每秒,每迈出一步都像踩在锋利的刀刃上,每一次呼吸都代表痛苦。”

“那种痛苦刻进了我骨头里,一次次提醒我受过的耻辱和教训,让我眼睁睁看着尊严被碾压,被践踏,被踩碎,被摧毁,最后让我知道,我到底有多可笑。”

“我到底有多一文不值。”

“这也让我明白,所谓的真心、信任和付出是多么幼稚无聊的事情。”

“从此我夜夜难眠,嚼穿龈血。”时敬之荒谬地冷笑道:“我怎么可能不恨呢?”

第40章 Chapter 40·镜像

闻命站在门口,忽然僵直住身体。

时敬之的话夹杂着恨意和指责,“………从此我夜夜难眠,嚼穿龈血。”

他冷声反问说:“我怎么可能不恨呢?”

我怎么可能不恨呢?

原来你是怨恨的吗?

闻命想。

原来是时时刻刻不在怨恨吗?

闻命想。他的脑海忽然变得空旷,种种冰冷的感觉在心里扩散。

你竟然一直这样怨恨着的啊。

竟然……这么怨恨的吗?

时敬之的话刺痛了很多人,时先生如同暴怒的狮子:“你跟哪些不三不四的杂种学的?!谁让你这么跟你爹说话的!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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