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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来讲,所有信息都石沉大海,时敬之无法想象,是因为信号不好、跨区域换了号码还是对方已经把自己从列表中删除了,他只能一次次猜测。

他在医院昏倒,醒来已经是三个小时后,他跌跌撞撞跑去病房寻找,却突然听到了郑泊豪转院的消息。郑泊豪的父亲联络了东太平洋区的实验室,那里的教授是主攻体细胞培育方向的“茧计划”的发起人,十分钟前,直升机接走了郑泊豪。

从出事到告别,时敬之没有见过他一面。

这滋生出一种非常不堪、非常陌生的错觉,就像他的世界失去了声音一样,郑泊豪也被某种声波和频段隔绝,一个其他的世界从飞驰的舰艇里长出来,平行了时空,同时敬之在无声地真空中擦肩而过。

那样不真实,那样悬浮。

他那样偏执,无助,可是无人知晓,或者说在自行压抑这么久以后,他同自我形成了一种微妙地互相角力的状态,很久之前他被规训,于是他渐渐懂得自己所有自发的行为——那些冲动、直觉、下意识的本能都是错的,隐隐指向错误的道路,所以他总是封闭这些东西,让自己沦为“规矩”的附庸,这是绝对禁止的状态。

可是他没有发现,这种行为最终导致了一个更加可怕的走向,他把自己塑造为全能完美的神,一切世界都在按照他的意志行事,在本质上他是极度自恋的——因为他的处世方式都是“按照最完美”的规矩来执行的。

很多时候时敬之其实分不太清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不是绝对正确,他自己也会感到犹豫不决,可是一次又一次,他可能能力有限分不出,又或者时间紧急没有人会等待他想清楚,他就那样因着惯性做事。

因为太多复杂地原因,他形成了现在这种说一不二、生人勿近、无比压抑的模样,他尽量对着外界温和一些,但是一旦有刺痛他的意外发生,那种压抑的禁锢如同在风中消散。

时敬之如此固执己见,他继续写邮件,他给郑泊豪、郑夫人、郑先生……所有他能联系到的人都发送了无数的信息,没有任何回应。

他是罪魁祸首。

时敬之当夜买了去往东太平洋区的机票,却被拦在海关处。以他的职位来讲,是不可以随意跨区域活动的。

时敬之又连夜写了辞呈。

他这样不管不顾、疯魔一般的行为又迎来了接二连三的劝阻,时先生甚至把他叫回家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他一句话也不解释,一定要去往郑泊豪所在的地方。

道歉也好、探望也好、赎罪、弥补……倾尽全力做他所有能做的。

哪怕无能为力。

薇薇安来看过他一次,对他很是担忧。她似乎很理解时敬之的痛苦,可是她也明白,感同无法身受,那些痛楚与烧灼只能他自己咽下,他人只能旁观。

他听不进去所有人的话,这种消极状态甚至连兰先生都惊动了,远在南太平洋区出差的兰先生给他打了十几通电话,一天好几遍,他非常忧心时敬之回到七年前的那种不稳定状态,然而时敬之完全听不进去。

兰先生怒吼:“兰传旭说薇薇安这几天在家以泪洗面茶饭不思!时敬之!你脑子清醒清醒!你需要帮助的话告诉我,别自己硬熬,你是熬鹰吗?”

可时敬之接收的信息太多了,已经短路、卡顿,可是没有任何人、任何事给他时间让他清理自己,把自己格式化。

TINA最后说,“……他不想见你。”

“你不明白吗?”

“他最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你也最了解他。”

那声音柔软如丝绞绳,绞住他的脖子,令他刺痛。

时敬之被蛰了一样,如梦方醒,筋疲力尽。

此后是窒息般漫长的折磨。他开始整夜失眠,他好久没有失眠过了,可是他最懂失眠的滋味,他整夜整夜不睡觉,就像那些日夜不休、轮番计时的钟。

失聪令他变得迟钝,而脑波装置太嘈杂,又加剧了他的烦躁,于是他总是特别抗拒佩戴装置,在无声的世界里长时间无意识地走神。

接踵而至的是接连不断的治疗。

时敬之为了快些好起来,甚至不顾医生不赞同的眼神,在使用脑波发射装置之外,吃下了副作用极大的辅助药物。

他太急了,他必须马上好起来,胜于自然、超越自然,毫不歇息,好像在狂风暴雨中加速奔跑就可以避免沦为落汤鸡。

可他的身体已经非常疲惫了,而精神依然亢奋,像是喝完过量咖啡一直奔跑着的长跑选手,这种持续性亢奋、间歇性疲惫的状态折磨了他好长一段时间,加上药物的影响,以至于他总是嗜睡,反胃,暴躁,无论是抵抗疲惫还是忍耐脾气都需要极大的克制力,他全身的动脉和静脉里都在流淌火焰,他太痛,如果被允许,下一刻简直要撕心裂肺地尖叫。于是他封闭自己,逼迫自己冷静、理智,他要泵送寒冰,用高压把自己压制成型。不然下一刻,他就会粉身碎骨地自曝。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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