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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好,看不清,远处只有火红色的飞机。

郑泊豪很怅然,突然问:“兜兜,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时敬之低头不语。

然而郑泊豪那么执着,一直问,他的好奇心战胜了自己的失恋的伤感,叭叭叭叭给时敬之规划了十几种人设供他选择。“大胸姐姐!温柔妹妹!威猛哥哥!总有一款适合你!”

“我还…”他说:“我还没想过。”

“我还小呢。”时敬之惴惴不安,心想,逃课千万别被巡逻队发现,不然又要挨批评了,别人挨批评,就只是批评,他挨批评,那是凌迟。

他真的怕。

可是看着郑泊豪目光灼灼,比他还急切的模样,他心里又生出一种不确定的希冀。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他也不知道。他不被允许,去思考这样的问题。

但是其实他似乎也是有答案的,心里一瞬间升腾起一个模糊影像的。

然而他强逼自己忘记。

压抑,忘记,若无其事,他的日子就可以顺顺当当、前程似锦地一直过下去。

他已经明白了麻木、枯燥才是他的人生状态,并且完全没有办法扭转命运,毕竟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

那么干脆利落不去妄想,听从安排,安然无事,就是好事。

他所有的浪漫幻想都被牢笼般的夫妻争吵给打碎了。和风花雪月相比,一地鸡毛的生活才是本色。和仰望星空相比,他只有被规训砸弯头颅,垂首看着地面。

所以他不想。他从来不想。他在十三岁的年纪告诉自己,是猫是狗,遇到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的。如果没有辨别的方式,他就好好保护自己,找个对自己好的。

对自己好就可以了。

时敬之曾经这样对自己说,他应该往前看,然后他在惶惶不安、强装冷静的时刻被那对夫妇带上了战场。

他长得太快太急,太过专注,太旁若无人,所有人都觉得他光芒璀璨,可是他要裂了,他撑不住了,他开始觉得心里空,有个漏洞怎么也填不满。

他会开始羡慕旁人身上那些张扬外露的情绪,毕竟他循规蹈矩这么多年,似乎游刃有余,可又身不由己。

他总是做梦,走到了森林中,林子阴森,连阳光都是那么沉闷刺眼,潮湿的泥土中腐朽的气息泛滥,他跌进了河流里,找不到出口。

这间屋子很老旧,门口的碎石子路上长满青苔和棕色的、有着细小的茎的藓类。顺着台阶走下去,不远处就是怪石嶙峋的大海。滩涂遍布,水坑里映出一洼又一洼凌乱的阴云和低空飞过的海鸟。

那条石子路旁挂着盏昏黄的白玻璃灯,它挂在褪色的门上,柔色的光显得那一团空气暖烘烘的。门把手已经被摩擦出黄色光亮,雕花消退,光滑的把手忽闪忽闪倒映着海上的暗光。

这屋子很僻静,青铜色的管道镶嵌在墙壁一角,窗户琉璃窗上的图案很是华丽,在窗户下撒了一堆废米粥,几只小雀在啄食,时不时抬起头,仰天嘶叫两声。

在凄冷恐怖的大海边,这间房子显得岌岌可危。它太小,却也能在寒风和雷雨区做一处避难所。

他听到了有人讲话,隐隐约约的讲话,轰鸣巨响后戛然而止。

然后是急促错乱的喘息,有人向他奔跑而来。

奔跑而来。

一直向他跑来,来到黑暗中。

他已经学会了服从,背负使命和规训前行是他的习惯。

都没有关系。

隐忍和沉默是他最坚硬如铁的保护伞。

都没有关系。

哪怕………跪拜记忆面前,将来自己忍受侮辱,作为一种牺牲,去品尝漫长人生的寂寞。

都没有关系。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他大张着眼睛。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他冲着火光冲天的远处看去,有人逆着火光和黑烟,向他奔跑而来。

又是荷花池,他站在那个人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实在忍不住发出声音。

那个人回头看他。他强撑着笑容,故作矜持地同他搭话,“是好运气。”

是好运气。

因为遇见了,是命运的恩赐,是灰色的记忆垃圾中,被千千万万碎片故意埋藏着的,掩盖不了的,最最闪光的秘密。

他竭力伸出血污满满的手,冲着视野尽头晃动的身影用力伸出去。

在陷入沉睡前,他迷迷糊糊地想,如果真的遇到了……一定要保护啊,那是自己要放在心里最深处,最珍视的人啊,要竖起高高的壁垒,要把自己武装成最坚不可摧的高塔,为对方遮挡所有风雨和伤害。

在那一刻,他忽然懂得时约礼要他坚强的意义。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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