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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呢?”时敬之低声说:“我也……哪怕我心底有些许的……”一提起闻命,他就憋不住了,脸上出现冷厉又扭曲的模样,那样子疯狂又可怕,可是他很快发觉了这些,又怕老师发现似的,尽量调整出温和的表情。

时敬之不确定对方是否发现了什么,而老师的确一直担忧地看着他。

“你这样沉着冷静。”老师奇怪道:“你的确是……我看不懂你和Syren……”

“我是认真的。”时敬之哑着嗓子,他原本捂着脸,下一刻抬起头来,若无其事地笑道:“我不过是一个叛逆心重到极点,跟着摇滚青年逃跑的富家小姐而已。”

“有什么可说的呢?”时敬之喃喃自语:“放弃自己优渥的一切,孤注一掷般跟着他亡命天涯,然后发现一起并不如想象中美好……我知道,也许有人觉得我没用,我不好,我罪该万死,可是,这一切是我造成的吗?是我的错吗?如果是,如果不是……那我该怀有怎样的想法,怎样的情感呢?”

“我要一百个!一百个!你能行吗?”石屋旁,时敬之们脚边堆着一堆木夹子和花枝水里他需要将亟待修缮的夹子挑出来,染上颜色。

女人嫌弃地撇撇嘴,和坐着的人打了招呼,又挎着牛奶筐跑远了。

“奥黛丽说,这里没有老师。你不是老师吗?”时敬之扭头说。

“奥黛丽?她叫我长老。”女人一愣,看向他,轻声解释。

“哦——怪不得——”时敬之恍然大悟,他拿起一块儿木质晾衣夹,因为被铁质锈住,掰不开,他又不得不放下动作毛做的笔,拿起小刀清理红褐色铁锈:“入乡随俗,我以前去非洲,还有人叫我先知。他们觉得这就是开启大智慧的人。我父亲在山里支教的时候,还有人叫他大师,差不多就是佛教信徒的意思,因为他们也是启智识智之人。”

女人微笑,眼中流露出欣赏。她不说话,就只是倾听时敬之的话语。对方忍不住笑:“这是student-center的意思吗?”

“我只是在引导对方,让他们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老师说:“很多时候我需要做的反而并不多。大家只是少一个发现自己的契机。”

时敬之一愣,又笑起来:“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这是我们信奉的逻辑,但是因材施教、以身作则这种事,反而树立了一个让人崇拜、臣服和模仿的权威,这样反而成了枷锁,你应该怎么做…你这样做是对的…你如果不这样就会受到惩戒……你只能从别人的定义和框架中塑造自己、寻找自己,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谁,是何种模样,可你自己却不知道。”

时敬之摸着手里沙沙的铁锈,忍不住回忆道:“就像我父亲,总是跟我说,做人要八面玲珑,要德才兼备,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做个跨学科的复合型人才,但是他自己一条也没做到。”

“他自己会做手工,但是丁点儿剪刀、锤子之类的工具都不让我沾,让我一心只读圣贤书,济世救民,但是您也听说了教堂的事吧?”

女人愣住,仿佛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父亲也教我,学会自我保护,学会分辨是非,但是他——哦不,是他的同事们甚至整个学校,社会,都在孕育纯净无垢的象牙塔温床,培养出从未见识过真实险恶的温室之花,随便有点风吹草动他们就大呼小叫,真是让人操心!这可都是一辈子的遗憾啊!真好,我遇到一个恶棍,然后一头栽进去,然后毫无办法。”

时敬之冷不丁说:“我知道大家都知道,他们也会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荡妇,娼妓。不过无所谓了。我唯一觉得愧疚的,可能是亵渎了神明吧。虽然我不信神。”

他说着,又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表情不怎么自然,似笑似哭:“让您见笑了。”

女人很惊讶,她愣了好久,才喃喃说:“不会……不会。”她也许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就一直用那双湿润又温和的眼睛看向他,轻轻握住他的膝盖。

她看着眼前忧郁的男人,又望向远处处理牛奶的姑娘,突然说:“那个姑娘,我从小看着长大。不知道你是否可以理解她的穷苦境地,她出生在东欧,父亲酗酒,母亲重病,她被跨国黑帮贩卖去黑市拍摄情色影片,经历了非人的待遇,半路逃出来,投奔亲戚。”

“曾经她也整天以泪洗面,但是后来也获得了笑容,很多事情,并不是一辈子的事情。”

闻言,时敬之沉默了一会儿。

“这样说出来,会不会不大好?”

“岛上的人都知道。”女人说:“关键在于岛上的人怎么看。还有奥黛丽自己,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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