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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我也不主动提,甚至还有意隐瞒,就像是…这片森林是我一个人的秘密一样。”
“我有时候累了,就进来坐一会儿。有时候也会心血来潮增加一些动植物。时间就慢慢过去了。”他又笑了笑。
“你很喜欢一个人安静地独处。”
“或许吧。”他说:“我情商比较低,也没什么人教过我,又或者我怎么都学不会…总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相处。”
*
“我其实是个私生子来着……”他小声地说:“这也是我的秘密。”
“Arthur……”对方用平静的声音说:“不要这样说自己。”
“我说的不对吗?非婚生子女就是私生子。”
“不要这样讲自己。你的父母很爱你。”
“不……”他避重就轻般:“不……你不觉得很奇怪?”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比这个奇怪很多的事。”
“是吗?可是这件事对我而言就像是天塌了一样。”他抬起头看着男人的脸,男人梳着整洁的大背头,油光锃亮,后背坠着一根五颜六色的长长小辫子,这副怪异的打扮似乎打动了他,他说:“当你周围所有的人,都是标准化的、合格的人的时候,你的存在就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目光,所有人都在无声地告诉你,你是多么与众不同。”
“唔…也许?我不怎么在意这些。”
少年时敬之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怎么满意,但是他一言不发。
这可能组成了时敬之对整个世界最初始化的认知,顺从,谨慎,内敛,谦和,却又在内心种下抗争与厮杀的种子,为了在逼仄的夹缝中的得以喘息,他只能这么做——这也为他后来的转变找到了一些难以言说的缘由。
沈方慈还在大学的时候,选修了一门大而无用的语言学课程,她在窗口念诗,有个同校的男生从桥上走过,抬头看了她一眼,从此一见钟情。
那天是德尔菲诺当地著名诗人的百年诞辰,他们坐在举行纪念活动的教堂里唱诗,炫目的冰蓝色字体在黑亮色高楼大厦的墙体上闪光,成排的霓虹灯照亮整片夜空,如同极光一般,挥舞着曲线收束于大学钟楼的尖顶。
时约礼在当夜的教堂诗会上邀请沈方慈跳舞,他们半途溜出去,在校园中散步,又恰好在小教堂第三扇花窗底下,时约礼向她提出了第二天一同去图书馆学习的邀请。
一切那么顺理成章。
那时候的时约礼当得上一句少年清俊,但是他骨子里有很不符合他的名字的一面,桀骜,蛮横,不驯——他做的最最出格的事就是与家族决裂,此后无论遇到再多阻挠,也没有放开沈方慈的手。
在当时的德尔菲诺圈子里,这种行为无异于异端。因为所有人都信奉门当户对,娶妻生子,子孙满堂,天伦之乐。以家族和孝道为信条是每个人生来的使命。
时约礼被收回了信用卡和舰艇,甚至被断绝学费。他是整个德尔菲诺上流社会的笑柄,每天有无数人费着心思观戏。
毕业以后他们逃去斯拉小镇结婚,哪怕没有得到任何人的祝福与承认,他们用那种属于年轻人的温柔、活力与冲动奠定自己日后人生的基石。
而因为这些,通往正常、或者说上层的路完全被封死了。学历、婚姻、从军,这是世俗意义上可以实现阶层跃迁的三种方式。
所幸他们还有一份看的过去的名校简历和超脱于常人的才华,时约礼带着沈方慈参加了无国界组织,并且推广电子扫盲计划,从此盘踞山间。
沈方慈没有说什么,甚至大多数的时候,时约礼在喋喋不休讲话,而她默默去听,看起来有些疏离冷淡。偶尔的时候,她会露出那种眉眼柔和的笑容,搞的时约礼呆呆傻傻,忘记了自己正在说的话。
没多久他们孕育了一个孩子。
沈方慈对着这个孩子倾注了自己所有的心血和热爱,当然时约礼也对着儿子那样热爱,只是那两种爱毕竟不同。
如果说时约礼对时敬之的态度是宽厚绵延,甚至是充满礼仪和克制的,沈方慈却开始露出眷恋和狂热的眼神。
假设让时约礼来讲,有许多时候,他看着儿子天真年幼的脸,会有那么几个瞬间,在心头闪过心悸,担忧和茫然。
那背后有许许多多东西,带给他朝不保夕的恐惧。
只是他自己也没有去仔细确认。
山中的人际关系那样简单,善良质朴的生活似乎带着对德尔菲诺式傲慢无礼的高贵的鄙夷不屑。
时约礼和沈方慈带着自己年幼的儿子,三个人相依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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