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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刻,时敬之对时约礼的依赖要大于当时同龄的孩子,毕竟很多人的父亲如同隐形。而时约礼拿出了自己工作之余所有的时间去陪伴他。时敬之学会的第一个音节,是爸爸。甚至可以讲,时约礼构成了时敬之生命初始的、甚至没有记忆的那段时光中,所有的一切。

事实上,清贫而缓慢的日子稍纵即逝。

但至少,可以在日后漫长的岁月里构成时敬之心底对童年最温暖的幻想。

而在山区住了不久以后,沈方慈受到了骚扰。

她的容貌那样惊人惹眼,那种来自男人的、最赤裸裸的威胁,将他们这个来自文明之都的斯文家庭困囿在荒山野岭中。

在那种蛮横的暴力之下,这个三口之家的抵抗可谓微不足道,时约礼被人差点打断脊骨,他用力抱紧自己的幼子,沈方慈挥舞着菜刀,时敬之吓得哭了一夜。

此后他们迎来了整个村庄的排斥。

这时候属于乡村的狰狞可怖的一面显露出来。

时约礼望着发黑破旧的门窗和简陋的窗洞外辉煌的天空,彻夜未眠。

谁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他到底做下了怎样的决定。

那不就以后他开始频繁离家,他带回了许多钱,又终于在不久后的某一天,开着车子来接自己的妻子离开。

沈方慈断然拒绝。

他离开的日子越来越频道,时间越来越长,以至于回来时时敬之已经完全不认识他。他躲在门后,看向发现他的男人,奶声奶气讲:“你是谁啊?”

时约礼不得不以三顾茅庐的姿态来山里接人,因为他没有得到更多的支持,以至于他用来接人的车子,都是租来的。

时约礼对家族的退让,可能是他和沈方慈之间出现裂痕的第一步。

那很难说清到底是背叛还是牺牲,也许夹杂着许多和利益有关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沈方慈觉得时约礼变了,又或者他们都变了,而年幼的时敬之显然跟不上父母的这种转变。

他开始在他们制造的夹缝中生存,而这对夫妇显然忽略了这一点。

沈方慈将时敬之抓得那样劲,那可能是她对丈夫失望过后,能够握紧的唯一一根稻草。

“他是我的孩子!”

时敬之就这样被动的划分进沈方慈的阵营中,开始了与父亲充满敌意的对峙。

他会为了沈方慈拒绝时约礼的饭菜,甚至开始如同过着世界末日一般纠结家长会应该叫谁来开,当他选了沈方慈,他绝望得如同抛弃了自己的父亲。

而他们显然又忽略了这一些。

时敬之那样迷惘而懵懂,他经常在安静独处的时候落空,又陷入长久的纠结和茫然。紧接着是对自己无比的自我厌弃和对漫长时光的厌倦。他保持着三点一线的生活,那些平静无波的日子让他感到安全与空虚,可是被打破的计划又会让他失控恼火。

他不知道争吵与指责到底哪一个先来。按照他自己的经验,一旦他放松自己,让自己沉迷于短暂的快乐之中,劈头盖脸的冲突猝不及防接踵而至。

那些对未知的恐惧让他更加沉默和内敛,他甚至开始自动压缩自己所有的情感与欲望,再按照所有世俗的标准给自己安装条条框框,如同装饰一座雕镂满眼的宫殿,尽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想要谁满意。

又或者他单纯而执拗地以为,只要自己按照他们的心意做事,就可以得到某种认可和他想要的生活。

他周围的人,每天用数字APP记录自己的生活,学生时代可能拥有十几二十几门课,卡着点打卡,外语课要家长签字,体育课要测心率和步速,所有的测验需要拍照,签字,线上开会议,进行座谈讲解。有时候还还要被拉上话筒,讲一讲心得体会。

而时敬之偏执地相信自己只有两种模式,讲,或者不讲。

他一旦被摆上了去讲话的位置,他就只能奋力占据那个位置,让话筒永远为他敞开。只有这样,他才能达到某种合格的标准线。

沈方慈的出现震惊了整个德尔菲诺的上层社会——她带领一众工人和贫寒子弟捣毁了一批厂家加班加点刚生产的虚拟系统控制器——他们刚刚决定收回虚拟系统的公益用途授权,这对山区教育界是种致命性的打击。

而沈方慈手握一本书,站在虚拟系统的残骸上,对市政厅中涌出的议员们怒目而视。

这种对上层与精英的抵抗获得了某种来自底层的支持,他们紧紧团结在一起。群众游行频频爆发,从全球各地席卷而来。

沈方慈拿到了众议院的通行证,此后十数年间,她宛如一枚新月般冉冉升起的精神领袖。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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