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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命拉住他,凝眉看他,眼里有些东西让时敬之无法正视,时敬之忽然抬起手捂住眼睛,后退了一步说:“我只是不想你过得那么辛苦……”
“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自己可以判断辛苦不辛苦。”闻命拦住他,紧捉住他的臂膀,急迫打断道:“这些对我而言都不是问题,我完全有能力让自己在世界上活下去,你总是看不明白,能让我奉承讨好的也只有一个人而已。”
时敬之喃喃说不出话,闻命嘲讽地看他一眼,又低头拉着他走。
时敬之不知道说什么,他很累,也很沉重,甚至有一瞬间他想大吼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逼我,都从来不会设身处地去想一下我到底要什么?!可是我要什么呢?我不想要意义,我不要严肃,成功对我而言乏味无比,我想要舒服,我不想那么累而已,我想要解脱。
时敬之迷迷糊糊被人拉着手走,似乎是自暴自弃的状态了。
而闻命拿着那张合同呈现在时敬之眼前的时候,对方直接吓哭了。
他好像很少真正地同闻命袒露自己的脆弱,也似乎无力展架闻命的强烈攻势。而这一刻他好像又要重复那种对闻命死亡的想象,触发令他崩溃的种种。
闻命有时候依然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他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去理解对方——他跑去北欧的合法安乐死公司参加了安乐死流程,以此来体会人如果想死的心情,并且在回来后直截了当告诉时敬之:“如果你想死,全世界不同意,但是我支持你去死,你不要害怕,我希望你开心。”
时敬之当时还躺在床上发呆,他整个人压在时敬之上空,把那张合同呈现在他眼前。
时敬之愣住了,他完全没搞懂这是怎么回事,反应过后忽然翻身而起,一巴掌把闻命打开半个身位,他目光冷厉地斥责道:“你在说什么傻话,闻命!”
“你他妈当时怎么就不想想我?!”闻命吼他:“你现在知道害怕了吗?!”
“闻命…你在说什么傻话呀?你干了什么?!”时敬之好像真的吓坏了,他一张脸已经惨白,却还是绷紧了那根弦,可是拔高的声调又泄露了他的恐惧:“你说话!”
“我也想一了百了吧。”闻命叹了口气,他神情阴鸷,气势汹汹,整个人如同一团黑压压的阴影,时敬之失了魂般后退,白着脸看他,绷直的下巴显得他无比清瘦。
闻命默默叹了口气,突然翻身跨上床无比轻柔地抱着他说:“我眼前发黑脑子嗡嗡嗡地响。我想你怎么就那么拗!你到底一天天在想什么?我就那么没用吗?我是没有脑子吗?!”
时敬之一言不发地看他,还是那样不耐烦的神情,冷淡又抗拒的目光落在闻命眼中。
闻命觉得他很可怜。他在时敬之成年以后的今日,终于后知后觉捕捉到当年的感觉,他再一次对时敬之感到怜悯——那是一种让他的心紧紧蜷成一团的感觉,刺得他生疼。
可是还有一种让他更加不对劲的感受,头顶整片天空的光都在蓦地闪烁,闪烁在时敬之眼瞳中,让他身心一下子敞亮了,让闻命感到眷恋和不舍。
那一瞬间,来自心底的欲望其实非常简单,他想亲吻他,想拥抱他,想拭去他的泪水,哪怕他不能。
这种自怜悯里得到抵消般的解脱的感受其实非常扭曲却又充满快意,而快意背后夹杂着灭顶的痛苦,简直劈裂他的血肉,几乎要把闻命压垮。
但他什么也不说,甚至神色如常道:“做题吧。”
那之后的一切让时敬之浑身发抖,满脑发懵。
闻命塞了根钢笔在他手里,似乎怕他受不了,他坐在他身后,抱着他缓了一会儿,又拉过桌上空白的A4纸,手把手地带他写下一个又一个名字。
事实上时敬之在奋力挣扎。他说我不做这道题可不可以?闻命…
时敬之轻声说:“松开我…松开我,闻命…”
对方一言不发。
“你干什么啊!你怎么那么蠢!”他想把那张合同撕碎,爬起身去抢,可是闻命高高举着手,毫不留情道:“电子版我也签了,即时生效,我可没选遗体捐献这种功德无量的东西。”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时敬之用力拍他,硬邦邦的啪啪直响。
闻命躲闪不及,合同纷纷扬扬落下。闻命看着那些白色的纸张,心里很麻木,他面无表情说:“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如果死了,遗体马上进熵循环系统进行原子化,这个世界上我一丝一毫的痕迹也留不下。”
胸前的重量忽然轻了。
闻命一愣。
时敬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动作,他紧紧盯着闻命,忽然抬起手肩膀抖动,捂着眼睛哽咽道:“我好不容易把你找回来,你以后的路会很好很好的,你为什么要这个样子啊?”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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