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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堰虽然冷漠,但不会主动伤害自己,如果连徐堰都厌恶他、想要伤害他,那么徐淮盛不在的时候,他在这个家会彻底失去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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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徐堰请假在家休息,身体上的创伤逐渐恢复,精神状态却始终不怎么好。

他开始频繁失眠、味觉减退,对什么事情都兴致不高,除了强迫自己完成每日必做的功课,其余时间都恹恹看着窗外。

他感觉自己越来越焦躁易怒,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早上因为菲佣端上来的牛奶太烫,他摔了杯子,下午又和徐煜因为一件小事开始吵架,砸碎了徐煜送给他的15岁生日礼物。

等到理智回笼,徐堰就会开始自责,但下一次遇到同样的情况,愤怒的情绪还是会瞬间超越理性,让他做出在所有人眼中看来不可理喻的行为。

徐煜请来詹医生和他交流,但他反锁了卧室门,把对方拒之门外,还因为徐煜要给他找心理医生,两人爆发了几年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最后不欢而散。

他不想看心理医生,也觉得自己没有精神类疾病,或者说,至少希望自己在其他人眼中,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徐堰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越来越像赵惠元,但心理医生救不了他,就像詹医生救不了赵惠元。

精神世界是一座囚笼,钥匙永远握在本人手里,除非他自己走出去,没有人能帮助他。

徐煜不能理解他的痛苦,在他的认知里,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如果感觉到被冒犯、被伤害,就去找到伤害你的人,让对方无法再伤害你——或许仅凭现在的能力还无法做到这件事,但时间是向前流动的,迟早有一天能够做到。

徐堰过去也是这么做的,一报还一报似乎是徐家人颠扑不破的信条。

但这次不一样,他没有办法伤害自己的家人,他们是他在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人与人之间建立起的任何关系终有一天或将面临破裂,唯有血缘关系是永远存在的,而社会关系正是一个人赖以存在的必要条件。

所以过去当徐淮盛和赵惠元伤害他时,他本能地无法质疑他们,只能质疑自己。

他甚至一度想过,是不是自己消失,就会让所有人都得到解脱。

如果手中的刀刃无法对向敌人,那么只会对向自己。

徐堰的身体状态每况愈下,开始变得吃什么吐什么,只能通过静脉注射营养剂,他感觉自己一天天虚弱下去。

这天下午,徐煜进到他的卧室,不由分说拽着他出了门。

徐堰被带去一处正在作业的船厂,从办公楼顶层的玻璃往外看,能望见码头边巨大的龙门吊下,一艘艘船舶正在拼接组装,戴着明黄安全帽的工人像是成群结队的蚂蚁,围绕钢铁巨轮三三两两聚在一处。

徐堰目光下移,离码头稍远些的一处台阶上,有个人正蹲坐在地上,似乎在啃什么东西,徐堰看不出来那是什么,他的脸是灰黑色的,手也是灰黑色的,正在吃的食物也是灰黑色的。有人来找他说了句什么,那人把手里的食物揣回兜里,戴上搁在一旁的黄色的安全帽,往码头人挨着人的方向走,接着便像是落入池塘的一滴水,再也分辨不出了。

徐煜:“每年这里都会有人去世,高坠跌落、重物砸伤又或者中毒窒息,但还是源源不断有新的工人。”他加重了语气,“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拼尽全力,你凭什么享受着富足的物质生活,却还要怨天尤人?”

徐堰盯窗外出神,不自觉收紧了手指。

生命渺小如蝼蚁,不过是命运滚滚洪流中的砂砾。

徐煜又说:“你所拥有的一切,终将为之付出代价,这不过是代价的一部分,你不需要为生存努力,就必然会遇到其他坎坷。每个人都要克服自己眼前的困境,你也该向前看。”

云层散去,一束阳光直射而来,照到他脸上。

徐堰抬手捂住了脸,过于耀眼的日光刺到他的眼睛,不由落下泪来。

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无论如何,继续往前走吧,过去的已然无法改变,但前路尚可追寻,他才十五岁,还有漫长的人生等着他度过。

无论前方是废墟或者沃土,至少不该停在这里,至少不该画地为牢。

徐堰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叫詹医生过来吧,我或许有话想同她聊。”

***

对面是一位年近五十的女性,保养得当的缘故,看起来较实际年龄小不少,她的头发在脑后盘起,眉毛细而长,一双眼睛慈祥而温柔,让人很有倾诉欲。

徐堰虽然答应和詹医生见面,真正坐下来时,言语间还是免不得抵触,没有人愿意把自己摊开来让陌生人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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