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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书存不紧不慢洗过一回茶,拿起一旁烧滚了紫砂壶,沿盖碗边沿注水至七分满,茶叶在沸水冲泡下,一片片舒展开来。他将茶碗推至鼎爷面前,单手斜指向茶杯,做出请茶的手势。

邵明鼎拿起茶杯,狠狠掷到地上,一时间瓷片破碎,茶汤四溅。

几滴茶水洒到了邵书存身上,他身形不动分毫,沉默着垂首立在一旁。

站在门外的侍者见到此状,迟疑着想要进来收拾,被戴聿拦了回去,并让人拉上了房门。

邵明鼎喘息了几口,渐渐平复下情绪:“阿景他纵有千般不是,也罪不至此。”

十分钟前,他得到消息,邵景因为走私一事卷入械斗,后脑挨了一刀,如今重伤抢救回来,却恐怕再也无法恢复意识。

邵书存递给他毛巾,仍旧是那副恭敬又守礼的模样:“当年是您拉了我一把,没有您就没有我今日,您是我的恩人,您的儿子就也是我的恩人。”

邵明鼎冷笑:“好一手借刀杀人,倒是说得冠冕堂皇。”他压低了声音,“你以为我老了、糊涂了,郑述的死竟一点也不清楚?!”

邵书存低头擦去桌上的茶渍:“当初是您接他回来,他是您血脉相连的儿子,自然比旁人亲近些,可后来也是您开口让我管教他。”他声音平静得没什么起伏,“事情到了这一步,要么让他继续败坏您的名声,直到哪天被警署带去调查,要么让他再也做不了败坏名声的事。”

“至于郑述,有些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在其位谋其政,很多事哪怕你不想做,坐在那个位置上,便会有无数人推着你做,是是非非由不得自己。”邵书存垂了眼,“并非我不容他,只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邵明鼎觑着眼,再一次打量起面前的人。

他当初从牢狱里接他出来,不就是看中他心狠又能办事,现在保住了他的名声,却也砸了自己的脚。

养虎能够护院,可终究被老虎反噬。

权力才是最可怕的罂粟。

邵明鼎握紧了座椅扶手,目光睃巡过整间茶室,终究余下一声叹息。

整个东澳是他一手打下的,还不至于大权旁落到看人眼色,只是换了邵书存,又有谁能来接这个班?

他没有野心,也没有权欲,和邵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邵景急功近利,他却不紧不缓。十年前,他把他接到身边,觉得他不够杀伐果断,成不了大器,远不及郑述和陈旌,可这十年下来,的的确确是靠他保全了自己——他既知人善任,惯会用他留下的刀,又当退则退,适时韬光养晦,要不是邵书存,他的下场怕是与徐淮盛无二。

邵明鼎艰难地从椅子里站起身,邵书存从一旁推来轮椅。

邵明鼎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扶我去院子里走走。”

邵书存上前一步搀扶住了他的胳膊。

邵明鼎终究老迈了,邵书存配合他的步伐,缓缓往前走着,两人走出茶室,穿过一条长廊来到庭院,身影依傍在一处,似是一对父子。

邵书存说:“走到今天,我从未想过会有什么好下场,也不奢求什么,能像您一样周全体面,安享晚年就知足了。”

邵明鼎乜了他一眼:“既然如此,还对政府的人下手,就不怕引火烧身?”他加重了语气,“徐家那小子不是你能保得住的,何况他想做什么你也拦不住。”

邵书存只是说:“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只要我活着,不会让他有事。”

邵明鼎气得甩开了他的手。

鼎爷没控制住力道,踉跄了一步,便有一帮人赶上前来照料,邵书存索性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邵书存抬了头,今天天气晴好,日光甚至有些刺眼。

鼎爷永远无法理解他的想法,有时候连他自己也难以解释对徐堰的情感。

伤害是真实的,可希望他一生顺遂也是真实的。

那一天,叶书萱握着他的手,她看着他,苍白的脸上努力做出笑的模样:“你不要难过,我没事的。”

叶书萱说:“你要照顾好自己。”她瘦了好多,自从经历过那些,她似乎日复一日地在消瘦,可他却发现的太迟,“一切都会好的,我们还要一起长大,我会好好学习,努力和你考去一所大学……”

他说不出话来,握着她的手颤抖了,强忍着没有在妹妹面前落泪。

第二天,她服用过量安眠药,自杀了。

急救室里,发出刺耳的噪音,心电图拉成一条直线。

他这辈子最爱的人和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站在两边让他抉择。

他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告诉他了,他不明白徐堰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知道自己的纵容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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