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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还团着个铺盖,人体暖炉显然不止他一个,範子清僵住脖子转头去看,面前果然躺着个韩湛卢,此妖枕着一条手臂,背对他睡着了,而唯一的枕头跟被子都被範子清占掉,韩湛卢身上只盖了张薄薄的小毛毯。
範子清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毛茸茸的后脑勺,短发支楞八叉地翘起,顶着一点街上照进来的微光,从中露出了一小截耳朵尖跟后脖子。
範子清似乎能闻到若有若无的洗发水味道,他忍不住微微凑上前去,在韩湛卢的发梢上轻轻嗅了一口,栀子花的芳香跟他的一模一样,香味肆无忌惮地钻进鼻子里,仿佛在他心尖上轻轻地挠了一下。
最近那些捉摸不透的念头趁着夜幕正浓,肆无忌惮地出来作怪,仿佛几个小时不见就完成历劫飞升的大进境,从一点似有若无的悸动,眨眼间就煞有其事地变幻出勾人的爪牙来。
範子清往边上挪了点位置,半身不遂似的平躺着,感觉自己像是进了盘丝洞的唐三藏,只能目不斜视地盯着天花板。
夜很寂静,唯有心跳声如雷作响。
範子清自言自语地想:“光看脸就那麽能扑腾,你这人怎麽这麽肤浅。”
喜欢一个人这种感情永不会是错的,他这个年纪情窦忽然开了窍并不稀奇,可难免会发生些料想不到的意外。
“唐云秋该不会给我开错了药?”
範子清感觉既无措、又新鲜,胡思乱想了一晚上,不知什麽时候又睡过去了,等醒来了,依然是韩小鱼趴在床边上等他。
範子清下意识看了下桌子,立马松了口气,好在这回没再摆着可怕的黑暗料理,但却换成了一张古琴,上面留了纸条写着‘物归原主’。
“谁是原主?”範子清上下翻看纸条,怎麽看也都是就此一句,他认得出这是韩湛卢的笔迹,但不明白是什麽意思,“你爸又在玩哪招?”
韩小鱼歪了歪头,显然也一无所知。
韩小鱼进屋也没关门,似乎听见里面有声音,外头走进来一人,正是韩湛卢昨天刚招的医师。
唐云秋挽着袖子,手上捧着个药碗,边碾着草药边说道:“醒了?昨天吃过药后感觉怎样?”
範子清很想把缠了他一晚上的问题丢过去,但一见此人浑身透露出的人畜无害气场,让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无理取闹,只好说:“还行,感觉没那麽累了,多谢。”
“我从韩大人那里听说了。”唐云秋平平静静地投了颗炸弹,“你父母二十年前封住了你身上的妖力,现在这封印快要到期,变得千疮百孔,前阵子受白骨夫人迫害废除,才导致了你最近的症状,缓过来还要补上修炼,韩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之后负责提点你。”
範子清不明所以地听完,第一反应,那把剑居然都没跟他说过!
但换作徐晋在场一定会说师伯坑爹,居然还真让白骨夫人把锅背了!
“那你……”範子清勉强跟上他的话,“能提点我什麽?比如说你蒙着眼睛到底是怎样看得见东西的?”
“我看不见,只略微能感受到一些,但活得长了就知道,很多东西看不看得到都一样,是能猜出来的。”唐云秋想起他是在人间长大,觉得与其说不如亲眼看,于是腾出一只手来,将食指横在他面前笑道,“提点大概就是说这个。”
话音刚落,一道青蓝色的小火苗便跃然在他指腹之上。
範子清木着脸,斩钉截铁道:“我很快就有文凭了,没打算混成个妖魔鬼怪。”
唐云秋苦笑说:“怕是由不得你,我虽不知你这一世的来历,但还是能看得出你身上的妖力极为深厚。好比骑术,你如果不能掌握好驾驭的技巧,空有一匹汗血宝马对你来讲也毫无意义,甚至有可能会让这片烈马伤了你。”
範子清:“谢你好意,我对骑马毫无兴趣,让它乖乖窝马廄里就得了。”
唐云秋摇摇头说:“无论用还是不用,任何能作为武器或能力使用的东西,如果没有正确的法门,最终也会成为一把双刃剑,妖力也是这麽一类东西,便是日后你只想将它收马廄里,你也得学会将它栓好栓牢才行。”
範子清明白他的话,可心底还会觉得别扭。
小时候他也曾想过自己既然是妖,没準也藏着什麽飞天遁地的神通,只是还没被他挖掘出来,但那毕竟是小时候犯二的事了,他如今长大了,这麽多年的漂泊让他明白平平淡淡的日子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况且等天气转暖,夏天就要到来,到时候他就可以毕业,可以过上渴望已久的生活,那里没有脾气暴躁的老妖怪,没有宁镇的小混混,没有一干閑杂人等,也没有韩湛卢……他可以将自己圈在三点一线中,忙碌清贫也不要紧,只要能摆脱这个厌恶的世界,只要再也没有任何人和事能伤害他,他可以不必刀枪不入,他可以卸下盔甲,让前半辈子的提心吊胆等到期盼多年的喘息。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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