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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儿。”有人在外面喊了一声,“里面怎麽了?”
那丫头正是範子清遇上那戏班子里的小雀儿。
小丫头灰头土脸的,被千浮山集体苏醒的阵法摧残大半晚上,几乎没个人样,可徐晋注意到这丫头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专注在别的什麽,不见倦色。
“没事徐叔,我这就过来帮忙。”那小丫头提起盏灯,顶着晦暗风雨往外走去。
徐晋从不断往外铺展的灯光中,看见外面还有一大群的小妖怪,穿着五花八门,什麽样儿都有,但无一例外是千浮山上的小贩商户们——都是千浮山的供奉小妖。
这些供奉小妖不再笑脸迎客,脸色一水的沉郁,似乎正忙而不乱摸索着山中阵法,好几个老人家围着个兇阵阵眼绞尽脑汁,一筹莫展。
他们都是跟长明灯一族签定过族契,逢节给千浮山来点热闹,平日行事也得以千浮山为準。
难道宋湘造反,连他们也拉扯上了?
可据说千年前的这些供奉小妖,不是反对宋家给长明灯当侍灯人,好在这些年千浮山一直消停,他们才捏着鼻子跟宋湘相安无事吗?
未等他理个明白,徐晋就听见水声变了,一扭头,发现溪水晕开了一片墨色,他努力伸长了手,一捞,只摸着一把冰凉黏腻的黑泥。
徐晋浑身一绷,这东西就是不死民。
旁边有看守的小妖注意到他样子不对劲:“别闹了,只要安静配合,我们绝不为难各位来客,也绝不伤你们一根毫毛。”
徐晋有心怒骂,可这帮小妖大概不敌衆口,正理歪理讲尽了,醒来一照面就先糊禁言,他挤眉弄眼,神情狰狞,依旧没办法将危险传达出口。
却见溪水中那些黑泥无声流动,一道黑箭从中射出。
徐晋猛地睁大双眼,剧烈挣扎起来。
看守的小妖左右为难,拿起一根粗重的木棍:“这位妖兄,你非要这样不讲理,我们也只能对不住了。”
到底是谁不讲理了!
徐晋急得要吐血,地狼听觉敏锐,只听嗦地一声,黑箭从衆妖中悄无声息飞过,擦着阵法,一头扎在了林子深处的一棵树上,又再次无声地融作黑泥。
研究着如何攻破阵眼的徐叔一擡手,不动声色地擦去阵法上残留的黑泥,随即喜上眉梢沖衆妖道:“开了!就说老头子我运气不错,过来看,阵眼不就打开了吗?”
溪中黑泥转眼消失无蹤,徐晋惊疑不定,不知不死民到底又想玩哪一套,却见那徐叔缓缓擡起头来,目光正对上了他的目光,那眼神不太好的老人眼中仿佛藏着刀锋,徐晋背后蓦地蹿上一阵阴森冷意。
这时大木棍子照着徐晋脑袋敲下,一声闷响,天地又黑透了。
雷云滚滚,遮天蔽月,倾盆的大雨兜头落了下来,把尘嚣跟血气洗得一干二净。
天劫似乎长了眼,被逼至绝路的韩湛卢连阻挡的气力都没有,一剑凝起的气势顷刻就被吞没。
雷光不遗余力,几乎无阻无碍轰落,白光灼灼顷刻间淹没山谷,大小妖怪皆成了天地间不值一提的小蝼蚁,仓皇奔逃,废墟似的祭坛烧作了焦土。
万妖阁跟来客大半都被牵连在内,这实在是太近了,威力也不知此前的小雷能相比拟,那些个离得近的小妖来不及逃,有妄想撑起屏障阻挡也扛不住雷劫余波,在雷光扫蕩而过时直接魂飞魄散。
不死民紧随着华清的脚步,不再跟万妖阁缠斗,陆续撤离暂避,叶南生见势下令先行退避,跟赤霄联手撑起了结界,孙文涵领命带着修为高深的妖劈开山壁,一行人在云离左支右拙的协助下藏身进缝隙中。
唐云秋这瞎子立场不明,万妖阁没人理会他,他自行架起结界挡住雷劫余威,只觉紊乱的妖气在五髒六腑中翻涌,结界几乎在数秒内就被击毁,而雷光也在转瞬间消退了。
他隔着雨幕,在四周的嘶喊声中,逆着人流往雷劫过处走去。
直到竹杖触上一个人:“徒弟?”
前面毫无回应,但这妖气确实是範子清无疑。
唐云秋蹲下身来,摸索着给他把了把脉,终于松了口气。
湛卢剑还是靠谱的,竟能在这等天劫之下护住了人,範子清多少是受了伤,但有他这医师在,算不得大碍,唐云秋又叫了範子清几声,但他好像什麽东西都听不见也看不清。
範子清躺在余烬未散的焦土上,只觉得浑身都在痛,世界跟他隔绝开来,那短短一瞬的雷劫漫长得如同万古洪荒,痛苦绵长得如同永无尽头般。
直至冰冷的雨由小转大,点点砸在了他脸上,他那双空洞无神的眼才稍微转动了一下,这一点微弱动静牵着五髒六腑,一股尖锐的刺痛沖上胸口,範子清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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