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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头露尾多时的蛮荒终于从山坳冒出头来。
虚空中现出了乌泱泱的人影,为首的男人有种病态的倦怠,眼皮半睁不睁,连嘴角的笑意也只有短促地一抹,他懒洋洋地坐在一张浮在半空的宝座上,金碧辉煌的座椅更衬得他如一滩烂泥。
江之遥一眼就认出,那男人就是前段时间在荒域被赤霄剑一手拿下,又在北旗联合饕餮出逃的梼杌乌衡——他终于从幕后走到了台前。
在他身后是来历各不同的蛮荒,乌合之衆密密麻麻地占据了半壁天空,而方才那耀眼的光正是源自他们的身后,一面几乎将天地一分为二的镜子。
那镜子大得不可思议,悬于半空中,倒映着整个小荒村、整座山,乃至远处的北旗城,流散于天地间的云雾。
“那镜子是个什麽玩意?”江之遥对镜妖一族还是有所了解的,譬如双生镜阵跟玲珑镜阵什麽的都知道一些,也包括骇人听闻的天冥玄镜,却从没听说过这种庞然大物,“这就是将师兄他们困住的阵法?”
华清虽然心生警惕,但终究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压低声音对周围蠢蠢欲动的黑泥说:“蛮荒三族有契约限制,不可能对不死民出手,梼杌乌衡来了也不怕,打破他那面烂镜子!”
乌衡隔着大半座山将他的话收入耳中,冷笑说:“可你们还在阁吗?”
他一擡手,轻轻在虚空中划了一下,就见华清脸上立刻多了一道黑色血痕,后者在几乎在受到攻击的一瞬间做出反应,饶是如此,他也看不见攻击来路,根本避无可避。
华清捂着脸上伤口,难以置信地凝视着乌衡。
不单因这来路不明的攻击,更因这梼杌居然没有受契约惩罚。
随即他反应过来乌衡刚才那番话的意思,猛地转向了崖壁上的万妖阁,只见易玲珑跟伯昭两人面不改色,仿佛正印证了梼杌的说话。
不死民被万妖阁驱逐出阁了。
难怪明明万妖阁许诺竭尽全力庇佑在阁妖族,北旗城深陷重围多日,却始终不见万妖阁过来两肋插刀,合着那狗屁承诺早就过了时!
华清怒不可遏,恨不得将那些白衣飘飘的万妖阁千刀万剐。
江之遥见状按住了他的肩膀,沉声喝道:“别沖动行事,目前最重要是设法破阵,救回那两人要紧。”
破阵二字拉回了华清险些被怒火烧干的理智,他仰起头来,眼中布满仇恨的血丝,目光从袖手旁观的万妖阁移向从天而降的蛮荒,从中尝到了一丝近乎刻骨铭心的孤立无援。
“杀!”
沖锋声铿锵掷地,不死民直指眼前万死一生的血路。
周围黑泥再次翻涌,霍信梗着一口冷气看诸事颠倒,感觉五髒六腑都有股寒意纠缠不散,他有些无措地唤了一声:“师父……”
江之遥无声地捏了捏他的肩,手中剑一挑,沖漫天蛮荒杀了过去。
一望无际的长廊中,静得只有念羲随意拨弄琴弦的嘈杂声响。
他说不会琴,就真的是一窍不通。
那把琴也不知多久没人碰过,音调早就不準了,弹起来就跟弹棉花一样,琴声有气无力,还被念羲拨得有一搭没一搭,不成调也不成曲,一个扭曲的音接着一个妖娆的音,这自编曲大概是诉说行将吹灯拔蜡的心情。
“别玩了。”盘膝坐在一旁的韩湛卢忍无可忍,再怎麽说,他音乐的审美也是被韩乐师熏陶过的,有道是由奢入俭难,再一听这位的琴简直不堪入耳,“听着心烦。”
念羲只顿了一下,也不管他爱不爱听,接着拨琴弦:“这里无聊,你也不聊天,我总得弄点声音出来,免得老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韩湛卢深刻怀疑再这麽听下去耳朵才要出问题。
忽然间,石柱上的灯火仿佛对外界有所感应,轻轻晃动了两下。
韩湛卢目光一凝,佩剑已然出鞘,湛卢剑卷起的剑风朝着周围的兽纹石柱劈了过去,连一点墙灰也没刮下来。
他起身环视一圈,却再不见什麽动静,念羲好像全无觉察似的,还在那玩儿那见鬼的琴。
韩湛卢用剑鞘敲了敲他的桌子:“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的古怪?”
“只要有稍懂点阵法的人在,应该就会设法破阵来救我们。”念羲毫无意外地说,“不过能压得住湛卢剑的阵,想必也强势,难以对付。”
韩湛卢原以为这年轻过了头的族长是无知无畏,可现下看来,他倒还是清楚明白自己的处境的:“你就不担心?现在我跟你被困在这鬼地方,就是你给了我水流心,我也未必能帮你守住甘木古树。”
念羲擡眼看他,有点惊奇:“看不出你对水流心还挺认真负责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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