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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离愕然:“你是混血?”
林悟冷冰冰地笑了:“我不叫林悟,单字一个悟,白字才是我的姓。”
白悟。
他大笑起来,任由身躯通通化回一把碎石,而恶果已经无法扭转。
只这片刻的耽误,巨兽猛地撞上青丘大阵,幻墟巨刃压顶而来,下一刻,青丘大阵应声而裂,守着大阵的云离吐出一大口血来,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幻墟再无阻碍,肆无忌惮地延绵开来,整个青丘都落入了八面镜子的包围之中。
据说北旗当年乌衡身负重伤,展露的幻墟还不是全貌。
幻术天赋如云离,幻墟铺展过来的瞬间,在他眼前一切火光与邪物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是一片天高海阔,他讶异地发现身在之所变了样,水浪轻轻拍打着小船,一嗅就能闻到海风的鹹苦味。
他坐在一艘巨大的船上,船不知行驶过多少年月,四处可见破损,这会儿大大小小的白狐挤在一侧的栏杆上,兴奋地往远处眺望。
云离被那风声、浪声与说笑声一裹,一时恍惚,有点想不起心中的焦躁究竟是何缘故,他顺着狐妖的视线望去,就见海中央伫立着一棵巨树。
据说云家先祖曾经四处流落。
洪荒初开的时候,所有的妖都在流浪,为了生存,或是其他虚无缥缈的什麽,连他们自己也捉摸不透,只是四处地走走停停,翻过山,越过海,直到有回先祖在海上遇见风暴,船翻了,就剩一块木板,他随浪漂流,而后就在沧海之中遇到了孤身而立的一棵树。
青丘树当年也就两丈高,先祖说他仰头看着这棵树,看树下的海,忽然就生出个念头,想要在这地方落脚,这一停,才有今日的云家,今日的青丘。
云离定了定神,想起来了,幻术一般是掩人耳目的把戏,而幻墟在荒域被誉为最高等的幻术,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路子,只因乌衡手下这幻阵,假能作真,真亦可是假。
可美梦真的能成为现实麽?
他想改变青丘今日的下场,想毁去云家跟劫阵见鬼的誓约,那麽在这幻墟之中,是否能平了他们所有的意难平。
赤霄被幻墟不由分说地卷了进来,却没急着清醒,他深知从幻墟挣扎出来要耗费多少功夫,这会儿他干脆放任自己踏足绮罗故居。
千年前殷岐继承妖王之位,要扭转白虎宋箫的影响,扭转妖世对妖王的畏惧与抵触,他归隐恒水前卸下所有的权力,卸下所有的锋芒,还顺带推了万妖阁一把,在阁中挂了名,赤霄在他退隐后理所当然成了万妖阁的剑,为防多余的猜忌,除了逢年过节再没机会回过绮罗。
绮罗有殷岐的法术笼罩着,纵是深处恒水之中,这地方依旧有四时轮转,有阴晴雨雪,这时节风光正好,林海绿涛被拨得沙沙作响,蝉鸣与山涧泉声此起彼伏,赤霄沿着石块铺砌的小路行走其中,沾在他身上的战火与血气,一时间仿佛都被这清幽之地涤蕩一空。
他颇有閑逸地想起些琐碎小事。
绮罗也不是从以前起就在恒水漂浮的,在宋箫之前,这片浮岛曾经在远海上,像是一艘大船,载着漫山遍野被殷岐点化的小妖跟精怪,他们顺水而流,漫无目的,路到过砥柱般孤高的青丘树,听到过随行的泉客缥缈空灵的歌声,也曾有不期而遇的客人将绮罗描述成神隐地……
兴许绮罗也确是一方隐世,他想起他们拿山石铺长阶,那时他也才到殷岐胸口那麽高,修行只修了个半桶水,最大的上进心源自于不被山间小妖欺负的雄心壮志,奈何仍是要屈服在殷岐的武力之下,每天背着个箩筐,往里填满沉甸甸的石块,跟着他翻山越岭地走。
他说绮罗没有客,也就不必有路,殷岐又在异想天开。
殷岐只是在笑,不说话。
他说绮罗那麽多地方,那麽长的路,要铺到猴年马月,殷岐每天只铺那麽几道石阶,丁点不知道焦急。
殷岐也依旧是笑。
他笑起来就让人没法生气。
赤霄没惊扰绮罗的小妖小怪,仿佛有所感似的,径直沿小路往后山处走去。
后山有片小梯田,种了些当季的瓜果蔬菜,殷岐正挽起裤脚,挽起袖子,身后长发拢作一股,提着桶溪边挑来的泉水,水勺一舀一泼,赤霄于是第一眼就隔着银光熠熠的水幕,一时被他晃了眼。
殷岐顿住手,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你怎麽回来了?”
赤霄见状短促一笑,那双惯常冷厉的眼被陈旧的光阴泡过,目光不可思议地柔和下来:“我想看你侍弄花草,想到了,便来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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